“‘林师姐’,又到发挥你的指挥才能的时候了。”白阳半回忆半调侃道。
李婉青佯怒地轻拍白阳后背,显然也想起了那段时光。
······
八月十一,白阳率青阳卫出城东去。
西凉城,地下交通网。
“没想到,西凉城地下竟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络——”李婉青传音感叹道。
白无心伴其身侧,浅笑解答:“唉,西凉历代领导人都躲不过各种刺杀,虽不致命吧,但也搞得人心烦意乱的,迫不得已,挖了这么深。”
地宫。
下行数层,庞大的地宫广场映入眼帘,诸多身着银豹族军装的人员聚集于此。他们正井然有序地向东移动,一时也算不清有多少人。
“银豹族的军队,为何会在此处?”李婉青不禁传音询问道。
白无心摇头回应:“我也不明白,但这都是白阳的主意。”
“长公主、李夫人。”一身穿夜行袍的神秘男子近前行礼道。
“你是——”白无心试探道。
神秘男子掀开披帽,再度行礼:“景石,见过长公主、李夫人。”
“景石?白阳不是给你分配了任务吗?你怎么——”李婉青传音道。
“禀夫人、长公主,此事说来话长,但太子殿下令我不可多言,我只能告知二位,太子殿下将银戈军藏于西凉地下,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我们于前日击败的赤虎军,并非主力。”
“你说什么?”白无心与李婉青皆震惊道。
景石耐心解释:“太子殿下的任务就是令我设法潜伏于叛军之中,我和太子殿下一直保持密信交流,景亦虎早已暗地转移赤虎军主力,就在金豺城地下,玄信瑞也有倒戈倾向,只有刘王爷亲朝廷,那么为了切断白狼族的手脚,他们下一个目标,必是银豹城。”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神机妙算,他早已想到这点,所以他与刘王爷定下对策,干脆狠心一把,存人失地,抛弃银豹城本身,将银戈军主力暗置于西凉城下,需要时,可以出现在西凉城甚至边镇。”景石补充道。
“存人失地——他还说什么了吗?”白无心蹙着眉头追问道。
“太子殿下说,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失去一个银豹城,只要大部队还在,大不了日后再夺回来,而为了保全一座城池,要把整个银豹族全部牺牲掉,那么最后什么都挽回不了。”景石转述道。
白无心脑子嗡嗡:“此等远谋,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倒像极了我父亲(白宁凌),西凉还有希望。”
八月十二,银豹城失守,叛军乘胜前行,围城西凉。
银豹城表面有刘盛晏及大量银戈军坐镇,可实则空城一座,自爆的刘盛晏也不过是借助龙虎活神丹凝聚的分身。李玖年与李玖玥则通过白无心开辟的虚空通道,亲自回南疆搬救兵。
正式决战之前,唯一处于未知状态的事情——玄狼族到底是真叛变还是假叛变?
这个问题,直到玄承锦率军冲破敌阵、玄信瑞临阵背刺柴桀,答案终于得到揭晓。一个大国的太子怎么可能蠢到随随便便惹怒一位屯兵数十万,坐镇一方的王爷呢?争斗、争吵全部都是做戏给人看的,为的就是万一开战,可以从敌后寻找突破点。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以牙还牙呢?
目前要命的是,在如此巨大的战场,李婉青的一身武艺、蛊术,都显得不够看了。青辉月华刀这柄适配性极高的神器的缺点也暴露出来,它的确没什么副作用,但遇到实力高于持刀人太多的对手,它也搞不出多大的威力。相反的,白阳的扶桑明旸刀副作用虽大,但即使持刀人只有炼气修为,它仍然能爆发出最原始的威力。
在下场厮杀之前,李婉青将指挥才能发挥到了极致,每一项调兵遣将的命令皆非多余。最精彩的一计就是她下场之后,部分禁卫军借助地下交通网络,从多个方位,在敌人身后杀个措手不及,极大地拖延了敌军的推进速度,一直拖到白阳回来。
之后血战厮杀的故事,也讲过许多遍了,我想无需再提。
白阳“离世”以后,李婉青尚未从悲伤中走出来。安芊的身份受限,李婉青则承担了大部分“太子遗孀”的职责与事务。
葬礼那天,白阳的雕像在碑林高高矗立,安芊隐蔽到场,只有自家人知道。
待一众官员、亲属散尽,碑林只剩下守陵军分散站岗,还有一名披着麻衣,无言依靠在白阳雕像下的女子。其实李婉青也明白一味的悲伤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但她从现在到往后七年时间都有点郁郁寡欢。
叮叮——
李婉青身后伸出一对纤纤玉手,在纪念雕像的石台上放了几瓶扬州黄酒。回头仰望,同样是一名披着麻衣的女子,她的脸上同样是泪痕未干。
放好黄酒以后,安芊陪跪在李婉青身边,同时伸手安抚。她同时体现着正妻的威严与承担顶梁柱的责任。
“婉青妹妹,我不能离开长安太久,许多后事我会尽力参与,只要我还在,这个家就不会散,白阳走了,也不代表这事就这么算了,往后的日子,我不会让宁建忠在九源好过的。”安芊强忍着泪水,打算道。
李婉青轻轻依靠在安芊身上,传音:“这段时间,我会守好碑林,之后我会进一步打通南疆与西凉的联系,把这份来之不易和平延续下去。”
安芊颔首致意:“嗯,父王的边境互市政策,也提上日程了,这和平世界是白阳用命打出来的,我们虽是女子之身,可也不能让人看轻了,真到关键时刻,我们也能顶起半边天。”
二女皆为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后世子孙每每论起,便引以为豪,谁说女子不如男?
安芊在西凉待了七天后,便匆忙离开了。想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此事若是引得九源皇室察觉,终归落人口实。
青阳宫。
在碑林守累了,李婉青还是会回到青阳宫休息的。眼望着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越是回忆,李婉青心里就越翻涌,那是什么味道呢?只有她自己知道。
书房。
白阳监国的时候,悄悄给李婉青和安芊画过许多水墨肖像画,都放在青阳宫的书房内。安芊的已经拿走了,其余都是李婉青。
李婉青抻开画卷,看着画中李子树下的蓝衣女子,又看看右侧题字“蓝衣婉婉,笔墨丹青”。她这一时,又哭又笑,已经不是梨花带雨了,那是鼻涕和眼泪都混在一起。如此失态,幸好夜深人静,也没人会看见。
将画卷统统收入纳戒,李婉青又花了许久才平复难以言喻的心情。一个如此惊艳的少年,在她宝贵的青春年华之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纵百年亦难忘啊——
为白阳守陵一年后,李婉青回到南疆,继续承担圣姑的职责。但她依旧定时回到碑林,向白阳的雕像诉说些悄悄话,如此又两年。
这三年以后,李婉青前往西凉的频率才完全降低。她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事业上,尽管有时依旧会回想起过往,但只要一阵痛哭过后,第二天,她还是威严如常的南疆圣姑。
也只有亲近的人,如李玖年、李玖玥和李乔云可以看出来,李婉青表面是变得坚强了,可实际是越来越郁郁寡欢了。
西王母收走她说话的能力,本就是走走形式,并不影响她传音交流。实际观察下来,李婉青现在减少了传音交流,手语也懒得打了,闲下来就是一副“人间不值得”的样子。
“小姑看起来像是抑郁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李玖年担忧道。
李玖玥一筹莫展:“感觉小姑每天都像是在故作坚强,许多次我听到她在房间里大哭,唉——”
李乔云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能不能走的出来,还得看她自己,朱雀炎谷马上就要开放试炼了,你们俩自己做好准备吧。”
“那小姑也要去吗?”李玖年疑问道。
“理论上要去,但——”李乔云摇摇头,轻叹,“看她自己吧。”
······
半年后。
朱雀炎谷。
“小姑,您真的没问题吗?”李玖玥担忧道。
李婉青目光坚定:“嗯。”
试炼开始后,随机传送,人们都分散开了。
······
雀焱峡。
李婉青无意间来到当年白阳坠崖之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敬爱的圣姑大人呀?”一伙雷家族人慢慢接近道。
李婉青蹙眉警惕,这些人是怎么快速聚集的?转念一想,这朱雀炎谷原本就是他们家族的圣地,后来才并入拜月教的。想到这,李婉青阴冷一笑,而后仰头蔑视,一副“看你们想怎么样”的架势。
“当你是圣姑了不起啊?当年雷老族长死的不明不白,拜月教竟还偏袒一外人,我看这南疆联盟还是趁早解散好了。”打头的雷家族人嘲讽道。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现在的圣姑就是一哑巴,她骂你别人也听不到,还是直接给她一个教训好了。”
“呵,教训?雷老族长于我有养育及提拔之恩,老子今天就要杀了这娘们,给雷老族长一家报仇!”
······
几名雷家的金丹修士爆发灵力,猛然朝着李婉青袭来。实践证明,李乔云还是太仁慈了,当年就该将雷弘益上下三代杀干净。
李婉青怎肯示弱,抽刀便战。可雷家族人就像商量好似的,在这朱雀炎谷各个角落都埋伏好了。
南天雀炎阵!
他们一齐结阵,李婉青的蛊毒已然使不上用场,青辉月华刀之威倒是斩杀了十数个“出头鸟”。雷家人毕竟是主场作战,且早有预谋,李婉青的灵力渐渐被法阵剥离,有些力不从心。
“受死!”
一只业炎所化的朱雀之影猛朝着李婉青冲来,她躲避不及,直接被冲入炙热的岩浆中。虽然面上这层岩浆是假的,但这一下也惊动了最深处的陵光神君。
雀炎之巢。
陵光神君仰头凝望,无言,但神情自若,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只见她轻抬右手,这底层真正炽热的业焱岩浆冲天而起。
······
雀焱峡。
一众雷家族人跑上前查看。
“怎么样?没动静了吧?”
“别急,这儿的岩浆很难烧死金丹修士,可别让她趁机跑了。”
嘣!
底层的岩浆冲上悬崖,直奔天际。一朵巨大的火灵丹花盛开在半空,近处的雷家族人甚至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就被金乌真火与朱雀业炎烧得形神俱灭。炽热的神威以极速向外扩散,不伤拜月教徒及其他部族,单灭雷家族人。
一时间,整个朱雀炎谷,成了雷家族人的地狱。
······
试炼末期。
雀炎之巢。
消灭了密境之内的所有叛徒之后,李婉青跟随火灵丹花的引导来到朱雀炎谷最深处。她环视四周,眼里有对陌生地域的好奇,但并未放松警惕。
不远处,阵阵水雾升腾而起,李婉青小心近前。
只见一风姿绰约的红衣女子静静伫立在温泉边,其手中轻轻捏着一根赤金色鸟羽,不时还散发着火灵之炁,但似乎并非朱雀身上的羽毛。
李婉青愣神,莫非眼前的女子便是主宰此地的朱雀尊者?
“来了?”陵光神君举止不变,神情却不怒自威,“过来吧。”
李婉青乖巧上前。
陵光神君望着手中的金乌神羽,怅然轻叹,而后抬手将神羽轻插在右侧发鬓上。
“晚辈拜见朱雀尊者。”李婉青行礼并传音道。
陵光神君轻微颔首:“嗯。”
陵光神君与西王母很熟,所以大概了解李婉青的故事,佩服倒算不上,但赏识之心还是有的。
“你有本事来到此地,也算你我有缘。”陵光神君说着,莞尔一笑,从左侧发鬓抽下一根朱雀炎羽,“此物用处颇多,你自可慢慢研究。”
“谢朱雀尊者!”李婉青敬重传音道。
陵光神君仰天长叹,欲言又止。思索着,右手又下意识轻触发鬓上的金乌神羽。
李婉青从那金乌神羽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又不敢确认。
“无妨,说来我有位老友也与你相识,所以相遇即是缘分,无需感谢。”陵光神君随口道。
说着,陵光神君目光投向为李婉青引路的火灵丹花,又迅速移开。
“老友?是——”李婉青根本不可能想不起来是谁。
“日后你自会知晓——”陵光神君说罢,闪烁消失。
······
试炼结束后,李高生(雷劫初期)得知朱雀炎谷发生了巨大的恶性事件,怒不可遏。当即将朱雀部落的相关党羽统统揪了出来,甚至连他们所谓的家族老祖(合体期)都拎了出来。
“你们雷家出息了嘛,我们李家人做事,什么时候还需要你们提意见?”李高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愤怒,“这次也就是婉青丫头没事,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介意让南疆少一个家族,这样反而还方便治理,你说是不是?”
朱雀部落老祖汗流浃背:“这都是小辈不懂事,未经允许擅自行动,当然我也有失察之罪,请老祖恕罪!”
“恕罪?简单!将与此次事件有关的人员统统交由小蟾宫查办,死了人你们就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李高生怒喝道。
“是,是。”朱雀部落老祖敢怒不敢言。
不出所料,与此次事件相关的人,多少与雷弘益有瓜葛。面对几千上万名“罪人”,李高生也不手软,全砍了。
而这些人哪怕死了,依旧没能解脱。
幽冥界,阴曹地府。
地府系统经过调查,知道了这些人下来的前因后果,也是没有好脸色。一殿秦广王上奏天庭报备以后,在地狱新起了几十口大油锅。
······
通过研究朱雀之羽,李婉青所炼制的蛊毒,再也无惧雷火灵力了。
不久之后,西南边疆传来战报:孔雀帝国恶意袭击南疆边境,冲撞南疆边军。拜月教的支援很及时,迅速打退敌人进攻,俘虏数百,但南疆边军还是在最早的冲突中伤亡数人,其中包含一名戍边将领。
李乔云怒不可遏,但还是强忍着先寻孔雀帝国首脑谈判,谁料那些家伙满嘴鸟语,还得靠俩翻译才能沟通。尽管如此,李乔云硬是忍着怒意谈完,但最终无果。
小蟾宫。
一众高层聚集交流。
“她娘的这些个鬼佬,要不是咱们北边的压力更大,早就调兵干它了。”李乔云咬牙切齿道。
“教主,如今北境有宁家军压境,南方又有孔雀帝国作乱,我们的确压力很大,可若一味忍气吞声,这些孔雀国鬼佬只会得寸进尺——”李泰稷同样怀着怒意,但还是坚持寻找合适的方法,“我们当从死路中寻觅出路,北境固然有隐患,可宁家军未曾妄动,并且西凉如今与我们交好,九源西北压力更大,我想邱高镇短期内不会希望再次与西凉开战的。”
众人皆觉有理,于是继续侧耳倾听。
“如此,我们大可从现在起卧薪尝胆,屯兵精修,无论孔雀帝国做什么,我们都采取对等措施,以牙还牙,倘若真正开战,我们后方自有西凉国作保,可孔雀国后方有什么?”李泰稷补充道。
“后为昆仑神山,高不可攀,前为汪洋大海,无路可逃。”姜醉蝶答道。
“如此甚妙。”李乔云感叹道。
于是,从此之后,南疆与孔雀帝国时有摩擦,但双方皆没有将事态进一步升级的态度,当然他们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南疆边境冲突四年,南疆与孔雀帝国彻底开战。原以为孔雀帝国的士兵有多么骁勇善战,李乔云甚至做好了最周全的规划。没想到南疆军队在战斗缓冲区一路平推,直逼孔雀帝国边境。南疆军甚至打出过三人夜袭消灭一个营的战绩。
这下孔雀帝国的皇帝是真看不下去了,竟然亲自下场参战。李乔云哪能惯着他,继续对等措施,合体期打合体期。
到这,两国已经争战半年。
孔雀帝国的皇帝亲自参战,对他们的军队还是有点积极作用的,竟慢慢将战线推回缓冲区。可惜他们没高兴多久,白阳就回来了。
孔雀帝国的皇帝捧着白阳“赐予”的凝结冰晶回国以后,没出半月,孔雀帝国万里冰封,名存实亡。
······
李婉青作为见证者,看着白阳消灭宁家余孽、道盟残党。而后,他们一行同安芊相聚,将邱家皇室与柳家教训了一顿。再之后便是到昆仑拜见西王母,再随白阳北冥寻母······
待一切准备完毕,三人终于得愿成婚。
······
之后的九玄之行早已谈过,不再赘述。
上界天域,天庭。
封神台。
······
张天师又开口:“李婉青听封。”
李婉青上前,恭敬受封。
“即日起,李婉青进候补神君位,于西王母座下修炼、学习,期满合格,再定封号——”
千年修炼岁月过去——
李婉青出师,定封号为“解忧圣母元君”,掌管女事、姻缘、社稷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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