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夜昕与岳芊雪以及冷月昭,均在此住下。

小小的农家屋一下子住了五个人,却平静如昔。

大家都各有着心事,所有的焦点,只存在于苏悦悦的肚子里。

让一个母亲,扼杀自己的孩子,确实很难,所有的人都陷入一种无比沉重的哀伤与矛盾之中,轩辕澈不容置疑的否定了迟夜昕那自杀式的方法,那是他的妻子,如果真的别无他法,那也只能让他这个相公来完成,其它人不应该付出如此之多,他们夫妇二人,欠下如此堪比山高海深的情债,那将会是他一生也无法还清的沉重。

苏悦悦的小手,由他紧紧的护在掌中,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朝着坐着的迟夜昕与岳芊雪,以及立在不远处的冷月昭深深行礼,抬眸之际,苏悦悦唇角绽开一朵绝艳的微笑:“师傅,请您相信我,这个孩子,我会对他负责,如果出生之后,他真的有任何异状,我会亲手了结他。”

师父对她的宠爱,她明白,也能感受得到,他将自己当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的疼惜,以及,他对娘亲那深切的爱意,使得他甘愿为了娘亲而付出这一切。

迟夜昕缓缓点头,眼中,只剩下了怜爱:“孩子,如果你执意要如此,为师也唯有希望,你的这一片诚心,能够感动上苍,不要对你如此残忍,不要对你的孩子如此残忍。”

事已至此,他已感觉自己无能为力。

这一群人在此无尽的悲伤,皇宫内却是好消息不断,轩辕澈暗中派南清风带着苏悦悦的那本武功秘籍,去了祈天国边境的天来村,那笔宝藏,没有这本武功秘籍内隐藏着的地图,是无法让任何人寻到的,夜寻苏即使在他们离去之后,马上派人到了天来村,抓住了那名长者,也是无济于事,因为他也在等,等着那本武功秘籍的出现。白煜尘所领去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顺利的便将那批宝藏给运回了莫离。

归根结底,那笔财富,原本便属于莫离王朝皇室所有,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轩辕昊找回了儿子,如今又得了如此之大一笔财富,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当下,便册封苏筱樱为后,立轩辕宝宝为太子,赐名轩辕锦。

后宫之内原本的妃子,全部让宁王打发出了皇宫,正好也替轩辕昊扫除了一大障碍,他的后宫之中,永远只有苏筱樱一名皇后,他也不会再纳任何女人入宫为妃,这是他在心里,对苏筱樱许下的承诺,只是并未说出口,他要以今后的余生,来实现这个诺言,将他所有的爱,毫无保留的全部给她一个人。

只是当他命一大众人带着赏赐来到瑞王府时,这才惊讶的发现,瑞王爷与瑞王妃并未回瑞王府,不知所踪。

曾经给过轩辕昊帮助的那一群武林高手,一个人影也找不到,轩辕昊是个饮水思源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是皇帝,便觉得这些人对他的伸出援手便是理所当然。

他意识到事态似乎已偏离了原先的走向,老九与瑞王妃,有可能是出什么事了,便大肆派出人去寻找二人的下落。可惜,终是一无所获。

眼看,马上便是大年三十了,以往的这个时候,宁王,瑞王,均会入宫前来吃团圆饭,如今,却已物是人非,宁王逃到了东部,他心里异常明白,这一定是老九出的主意,他对宁王,从来就不曾狠下心来要痛下杀手,对于这件事情,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宁王潜逃,否则,他大可自己派兵前去穷追不舍,而不是任由着白煜尘半是保护半是看紧的将那一大家子给弄到了东部,这才折回皇城报信。

只不过他是皇上,倘若宁王犯下如此重罪他也不予追究,那他做为天子的威严何存?世人又将如何去信服这样一个皇帝!

“皇上爹爹,为什么王爷爹爹家里没有人?”一抹小小的身影昂首阔步的踏入承德殿,身着小小的太子华服的轩辕宝宝,俨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小金童一般可爱,眉眼之间,有一股天生的尊贵与威严,他见到轩辕昊一脸的眉头深锁,奔上前来,一把抱住轩辕昊的双腿,“皇上爹爹,你最近老是叹气,和娘亲一样。待在这皇宫里真不好玩。”说完,他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小脑袋,住在这里,整天身后跟着一大群人,陪着他玩耍,可他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很快乐,星华现在见了他,总是一声不吭,不清楚这个小女孩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正好懒得理她。只是偶尔看着那个沉默的身影,会觉得,她一个人如此安静的活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很可怜。

“宝宝,爹爹是想起从前,做了许多的错事,还好,你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你的娘亲也一直陪着我,这才使我又重新拥有了现在的一切。”轩辕昊将他抱起来,一脸的紧张,“你觉得皇宫不好玩,难道想离开这里?那爹爹和娘亲你都不要了吗?”

轩辕宝宝认真的对上他的双眼,粉嫩的小脸蛋上,满是为难的神色。最后,他小大人心的拖出一道长长的叹息,“算了,我要是走了,你们就很可怜了。”不过双眼,仍然有些留恋的朝殿外看去。

“宝宝,你想走去哪里?”苏筱樱身着象征母仪天下的礼服缓缓踏入,明艳的颜色,衬托着她明雅秀美的脸庞,越发的仪态万千,只是眼中的温柔神色依旧未变,身份改了,她却仍然是从前的那个苏筱樱。

她唯一的心结,只有在面对着星华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来。

“娘亲啊,王爷爹爹和小娘亲失踪了,宝宝想去救他们,他们现在肯定遇上危险了。”轩辕宝宝从轩辕昊的怀里过渡至苏筱樱身上,“娘亲,我可以带着小月月出宫,去找他们吗?”

这个问题让苏筱樱犯了难,“你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孩子,比起当年悦悦七岁才去跟迟前辈学艺都还小了一岁,你能有什么本事去将你的王爷爹爹他们找回来?”

轩辕昊更是神色紧张的上前,一把搂住这生命中对他来说最重的两个人:“宝宝,你要是走了,爹和娘就会很可怜,你刚才都说过了啊。”

轩辕宝宝努力的探出小身子,使之能自由活动,不被轩辕昊拥得死紧,“可是小娘亲现在也很可怜,她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苏筱樱二人费了很大一番周折,对他进行轮番轰炸,才说动了轩辕宝宝不要再提着出皇宫一事,他唯有抱着毫无精神的小月月,一人一狐默默的走向一边,抬头望天,坐着发呆。

屋外飘落的雪花,将整个世界,铺上一层厚厚的纯白。

套上厚厚的粉色裘衣,苏悦悦拖着越发圆润的身形,缓缓漫步在雪地里,留下她浅浅的脚印,乌黑的长发,只挽了个同心鬓,剩余的长发,软滑如绸缎一般散落在脑后,她纤然绝尘的身影,立在这冰天雪之中,显得格外惹眼,满眼的望去,却尽是心碎。

她淡淡的抬首,望着不远处一片天然形成的梅花林,独占枝头的那抹绝色,使人的心里,能感到丝丝暖意。

孩子出生的日子即将来临,她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紧张,甚至整晚整晚的无法安睡,她害怕,害怕师父预言的一切全是真的。

此时,只需要将手轻轻盖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便能真实清晰的感受到孩子的心跳声,那么的强而有力,这是一个如此鲜活的小生命,沉稳安然的躺在她的肚子里,静静的等着出世的那一刻。

为什么上天不可以赐给她一个普通的小宝宝呢?

“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娘亲拼了命也想护住你,是因为你是娘亲的骨血,娘亲无论如何也无法舍下你。”她温柔的露出一丝笑意,有一种绝美的光晕,慢慢的散开来,低头,专注的盯住自己的腹部,轻声说道。

似是想努力回应她一般,她只感觉腹中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有些不可自抑的朝雪地里倒去,这般的疼痛,使得她整个人都揪紧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轩辕澈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她往怀里一带,便奔入了里屋。

“迟前辈,悦悦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他急了,带着苏悦悦便直送往迟夜昕的跟前,迟夜昕见她满头大汗,嘴里一直喃喃的说道:“好疼啊。”

“要生了,你快将她放至床榻上,月昭去准备热水。芊雪,记住我教你的那些,一切就看你的了。”迟夜昕起身,沉稳的吩咐众人去做该做的事情,表面上看是平静不已,似乎等这一刻已许久,实则他的一整颗心,此刻早已紧紧的悬在了半空之中,不能请产婆,孩子出生之际,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他唯有将医书上所看来的,全部教给岳芊雪,期望能派上用场。

因为疼痛,苏悦悦一直紧紧的抓紧着轩辕澈的大手,紧闭着双眼喃喃的说道:“澈,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不让他出任何差错。”

岳芊雪轻柔的按住她的额际,替她擦拭汗水,“悦悦,娘亲在这儿,不要怕,我们会一起,保护你的孩子不受到伤害。”

她的阵痛越发的厉害,抓着轩辕澈的手也越发的用力。

“瑞王爷,你快出去吧,悦悦可能马上便要生了。”岳芊雪朝轩辕澈说道,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柔的说道:“你现在先调息,不要如此急切的呼吸,先顺顺气。”

房门被关上了,里面便传来苏悦悦凄惨的叫声。

轩辕澈一惊,急忙便要朝里面奔。

被迟夜昕拦下,“这个时候是她一生之中最痛却也最甜蜜的时刻,等生下来就好了。”

冷月昭脸上的担忧神色不亚于轩辕澈,他忍不住悄声问道:“每个女子产下孩子之际,都是如此难受吗?”

他心里的担忧便是,悦悦如此的痛苦,是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与众不同有关?

迟夜昕点头,“每一名女子,都要历经这一步,才能称得上是一位完整的女人,替心爱的夫君产下孩子,成为一名母亲。”

与此同时,屋外已停下的雪,此时又飘荡在空中,大朵大朵的雪花欢快的落入地下,绽放着它独有的莹润洁白。

自窗口袭进来的强风,也能告诉众人,此刻正是风雪交加之际。

呜呜作响的风声,使得在屋外等着的三人心中均是不同程度的担忧起来。

这是否是在预示着什么?这个孩子,一出生真的便会掀起什么血雨腥风吗?

轩辕澈的双手握得死紧,此刻悦悦的痛呼声在他听来,比吃了他自己还要难受,如果这样的痛苦可以转移,他真的希望,承受的那个人可以是他自己。

“夜昕!我好像能看见孩子的头了,可是悦悦使不上力,怎么办?”岳芊雪急切的冲到门口,双眼,死死的盯住了迟夜昕,似乎他便是她唯一的希望一般,她美丽如昔的脸上,也布满了豆大的汗水。

“你去和她说话,千万不可以在此时放弃。如果你看见的是孩子的头,那证明这个孩子没有胎位不正,再加把劲就能生下来了。”迟夜昕上前,也是一脸着急,“你千万不可以心慌,如果你也乱了,那悦悦岂不是更加心里没底了吗?”

岳芊雪点头,砰的一声,将房门再度关上。

三人的双眼,再度紧紧的死锁在房门之上,期待着房门再次被打开之际,会出现让他们满意的一个场景来。

苏悦悦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推到了一个看不见一丝光线的谷底之中,她颓然的坐着,一摸肚子,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平坦无比,那她的孩子呢?

她慌张的起身,四处张望,可除了黑暗,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她不解,整个人陷入一阵更大的恐慌,孩子不是马上便要出生了吗?为什么她会跑到这个如此陌生的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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