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那个叫什么痛苦教团的杂鱼邪教,貌似一个成员都不剩下了。
于是,琳小声轻叹,弱气开口:“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我们灰庭现在正在全远郊范围招新,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灰…庭?”
狮心眯起眼睛,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不久前,在远郊掀起了这样的传闻:曾经的远郊之主,不仁之王已经回归,整个远郊都将是他的法场,不遵循其意志者,将于无尽的恐惧中溺亡。
“呵呵……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远郊还存在过什么主人。”
狮心面露不屑,作为绞杀党的猎头,远郊食物链的顶端,他只觉得好笑。
什么主啊王的——这样的名号,向来都只有一些急于打出名声的小派阀,才会用这种低级的营销方式,试图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真实情况……其实是作为凡人的狮心无法理解那场改变了世界的大仪式,更无法记忆那个已经被彻底抛却,并溶解于辉光中的「灰之名」。
琳摇了摇头,无奈长叹,觉得事情要朝喜闻乐见的方向发展了,于是很果断的把话题丢给别人,她给身后的少女让开一步——“琉璃,交给你了。”
面无表情,如人偶般精致美丽的少女悄无声息的向前一步,站到仓库里的众人面前。
这是六号,艾伊在临走前为她取了个名字——如今的人偶穿着一身与涅如出一辙的黑白衣裙,看起来就是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原本残破的身躯似乎有进一步补完的迹象,乍一看,几乎很难察觉稚嫩皮肤下那些碎生着的白骨与红肉。
琉璃的声音纤弱轻细,却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冰冷清晰:“灰先生说,你们须臣服灰的意志,服从灰的纲领,不允许反抗,不允许拒绝——”
琳:我其实觉得,这句台词也是我们招不到新的重要原因之一。
果不其然。
“小丫头片子,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已经有人满载怒气的向琉璃咆哮,“灰?什么狗……”
就在这句话出口的同一时刻,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突然笼罩了狮心,在植入神经索的反应速度加持下,他没有思考过程的朝旁边挥出一拳。
瑰红色的残影疾掠过他的身侧,少女纤弱的身形看起来还没有狮心的一条大腿粗,但碰撞的结果却是粉碎了这项对比——
如面对飓风或是海啸,钢铁的力量在琉璃的面前依旧渺小,将那条试图阻挡自己的手臂朝反方向弯折成直角。
她聆听铁与骨碎裂的脆响,在周围恐惧或是不可理喻的目光中,一只手捏住狮心的下巴,像摆弄大号玩具,将这具两米多高的身体拖拽着抬高。
改造过的坚硬下颚骨,在那只仿佛柔软无骨的嫩白小手中“咔咔”开裂。
剧烈的挣扎毫无意义,狮心浑身上下的义体都在发出过载而不堪重负的轰鸣,钢铁在哀嚎,脱落的铁屑飞溅进血管,如被吸入气管的石棉纤维,连内循环都几乎无法维持。
几分钟前打入的缝合剂还在发挥疗效,剧痛与瘙痒交织着涌来,每一条神经都在压力下濒临崩解——狮心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变形,颅骨挤压着大脑,眼眶挤压着眼球……窒息的知觉淹没了他,似要在无边无际的恐惧中溺毙。
“放下他!”
目睹几乎无从理喻的一幕,有人陷入疯狂,举起枪开始扫射,子弹编织成的铁幕几乎是瞬间覆盖了整座仓库——
“草,你们就不怕误伤吗?!”
虽然嘴上示弱,但琳表情依然嚣张。脚下更是连一步都没退。
下一秒,凝成实质的灰质在她面前组成帷幕,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之后,灰雾包裹着成团的子弹抖落到地面,堆成一座小坡。
怎么可能……
灰色……在帮助她?
眼前的场景终于击碎了在场众人的勇气,在狮心从喉咙深处吼出一声“我们聊聊”之后,双方也是终于能心平气和的开始“平等交流”。
审视一番这群还算讲义气的绞杀党,琳给他们打上了“灰庭”的标签,也算是成功做成一项业务,壮大了新生的密教。
好耶……回去不用被涅鄙视了。
.
收工,下班。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琳蹦蹦跳跳的走在黑土上,就像走在自己家的客厅里一样。
她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黑帮,绞杀党,兄弟会,骗子与逃犯之家,怪癖同好会,欲望俱乐部,暗巷工坊,白手套,销金窟,愿望供应商,极乐城,狂欢晚宴,邪教……”
琳跟报菜名一样,报出了一大串远郊的派阀,这些臭名昭著的组织都是寄生在阴影里的害虫。
而她这些天来的任务,就是给这些势力打好标签,评估哪些还值得一用,哪些可以直接销毁掉。
这个工作看似轻松,实则很难。
在远郊这个鬼地方,要从一群被月亮糖和工业酒精搞坏了脑子的蠢货里,找出一批还算是人的“清客”,属实不太容易。
半个月来,她已经带着琉璃清理掉大大小小五十多家派阀,里面就没遇到几个能正常交流的,就算是打一顿以后的劝降——琳也能从那些狡诈的目光里,看出无止境的贪婪与仇恨。
一群不知饥饱的疯狗,根本无法用作新密教的卒士,更别说门徒……
还有那些最最该死的邪教。
无法理解密教力量的本质,没有窥见无形之术的资格,内心动荡却不坚定,他们红液浑浊,器皿脆弱——这些不甘平凡的凡人用他们自己制定的“方法论”,企图认知神秘世界。
过度膨胀的欲望造成完全扭曲的心理,他们肆意定义“神秘”,定义“牺牲与仪式”,定义“未知的伟大存在”,并试图用最原始血腥的方式来取悦伟大。
就琳所看到的仪式现场,幼童是他们最喜欢的献祭材料,常有生啖肉骨,沐浴血泊的丑态……这群遗忘了人性的疯子,几乎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类”的礼法。
后来再看到邪教形式的派阀,琳都懒得交涉,直接投放小琉璃,在场的有几个死几个,不在场的指挥灰质闻着味道去追杀。
忍不了,全部涂涂乐。
他们的死亡,可以成为灰庭在远郊建立威权与影响力的声望——直接且干脆的毁灭,或许就是那群蠢货……最具性价比的用法。
“但有个根本问题还没解决吧?”
刚好在下班前,收服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派阀,琳的心情不错,久违的产生了一些大格局,“灰质对远郊的封锁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些家伙都要死上一茬了,我们还能顺利发展下去吗?”
虽然在远郊很安全,但琳也有点想念下城的生活——跟这里血肉横飞,脑浆乱溅的重口日常比起来,连社畜生活都变得和蔼可亲。
人还是要对比才知道满足。
“就快了。”
琉璃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或者说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节点,“灰质一旦解除神秘封锁……基金会的力量很快就会把这里犁庭扫穴,现在的我们还无法抵抗,再等一会……”
“等到,先生留下的意志被彻底补完的那天,就快了……我们已经收集到几乎无穷无尽的恶意,只差最后的一场排污。”
琉璃的目光朝向上方望去,停留在那道穹顶的伤疤处,她观察着那些净化器中流淌的恶意,久久无声。
——灰知道,在自己举起置闰的大仪式之后,基金会对于他的态度绝不会同之前一样的无害温和……面对一则“禁忌”,如果有将其彻底消灭的可能,他们就会倾尽一切。
而现在的灰庭,远远无法抗衡对方的伟力,所以,还需要等待一个重量级筹码的出现,它沉重到足以让远郊握紧属于自身的话语权,争取与基金会在同一张圆桌上对话的资格。
一项能够让整座巢,都为之颤栗的死手。
琳呆愣道:“我还是没太懂……”
“不需要你懂。”
琉璃像猫儿一样无声踏过这片黑土,没有在意琳幽怨的目光,她默默的呼吸着沉淀于脚下的深邃恶意……
整片远郊在此刻仿佛也察觉了这道目光,如淤血般浓稠浑浊的黑泥似沼泽涌动,其中酝酿着的污秽,如一颗搏动的漆黑心脏,不断将黑泥运输,搭建,一点点扩散着这股不详的震荡。
这份累积至今的罪孽,被灰之名尽数承载,它将成为灰庭的基石。
「未完成的奇点造物·噩兆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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