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狗到大院里解开绳子,把绑在树上的阿牛放下来:“妈的!算你小子走运!滚吧!”

阿牛不相信事情就这么结了,以为他在耍弄自己,所以警惕地问:“你要拿我怎么样?”

那个黄狗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样?有大舅爷罩着你,我敢拿你怎么样?”

阿牛莫名其妙,大舅爷?我哪来的大舅爷?

这时林媛媛走过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温团长高抬贵手,非但放了他们,那两袋米也还给他们了。

“那个温团长模样挺吓人,良心倒还不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有他的话,今天就惨了!”

林媛媛欢天喜地,一路走一路蹦蹦跳跳。但阿牛却低着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媛媛扭头看了看他,不解地问:“阿牛,你怎么啦?眉头皱得这么紧,想什么呢?”

阿牛喃喃说:“我……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古怪?什么意思?”林媛媛问。

“他对我们太客气了,”阿牛说:“这不正常。”

“这话我听不懂,”林媛媛困惑地说:“客气不好吗?难道非要吹胡子瞪眼才算正常?”

阿牛蹙眉道:“那个黄狗子还说什么有大舅爷罩着我,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媛媛不以为然:“黄狗子信口胡说罢了,别想那么多。”

阿牛摇摇头:“媛媛你呀,你太天真了。”

林媛媛有点生气:“这算什么话!你觉得我很傻是不是?”

“不不,你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绝对没有!”阿牛赶紧辩解:“我是说……你不了解温团长这个人。”

“我不了解你了解?”

“至少比你了解的多一点。”

“他这人怎么啦?不就是长得难看一点吗?”

“别的不说,先说说他的外号吧。他的外号叫瘟猪猡。”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瘟猪猡,就是一只得了瘟病的猪。”

林媛媛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这外号起得,虽然难听但很贴切。谁想出来的?太刻薄了!”

她难得这么开心,笑声像银铃似的一串。但阿牛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依旧双眉紧皱。

“这外号谁起的我不知道,”阿牛说:“只知道老百姓没一个不恨他的,巴不得他得瘟病才好!”

林媛媛收住了笑声:“说下去阿牛,还有什么?”

阿牛放下担子,揉了揉疼痛的肩膀:“说来话长,坐下歇一会儿吧,听我慢慢跟你讲。”

两个人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阿牛平了平气,说道:“温团长大名叫温德才,原本是个地痞,专门敲诈勒索。后来他加入76号特务组织,成为杀人魔王吴四宝的手下。”

林媛媛好奇地问:“你哪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饭馆里经常有客人喝小酒聊大天,我是听他们讲的。”阿牛说:“吴四宝后来得罪了日本人,被毒死了。这个瘟猪猡见风使舵,又跟日本宪兵队搭上关系,当了保安团长。”

林媛媛蹙眉道:“听你这么一说,他的确不是好人。可是……他对我们总算还不错……”

“问题就在这里,”阿牛显得忧心忡忡:“瘟猪猡一向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为何对我们这么好?一不关二不罚,甚至连这两袋米都还给我们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媛媛沉思道:“是挺奇怪的。”

阿牛说:“就算坏人变成好人,也不可能这么快,说变就变,我看其中一定有文章。”

林媛媛也开始担心了,嗫嚅道:“会是什么文章呢?”

阿牛坐在那儿不停地擦汗,可是汗却越擦越多。

林媛媛轻轻推了他一下:“嗨,问你呢,怎么不吭声啊?”

阿牛吞吞吐吐地说:“我觉得……我觉得大概和你有关……”

林媛媛一愣:“你说什么?和我有关?”

“是啊,”阿牛说:“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

林媛媛回想起刚才瘟猪猡看她时那种奇怪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你……你吓坏我了。”

见她一脸惊恐的表情,阿牛忙安慰她:“我瞎猜的,也许猜的不对,你听过就算了,别放在心上。”

但林媛媛已经被吓到了,刚才那种喜悦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回来了。

阿牛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来,把担子放到肩膀上说:“歇够了,时间也不早了,走吧。”

林媛媛慢慢站起来,跟着他走了几步,忽然说了声:“谢谢你阿牛。”

“谢我?为什么?”阿牛问。

林媛媛动情地说:“你为了救我,差点被黄狗开枪打死,这件事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阿牛心里像有一盆火在燃烧,又像喝了一大口蜜糖,那种热乎乎甜丝丝的感觉,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这件事让他们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在辛苦劳累之上又增加了一层忧虑,生怕会有灾祸接踵而来。

一天、两天、三天,让他俩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依旧天下太平。林媛媛很高兴:“看来瘟猪猡没打什么坏主意,我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阿牛也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不瞒你说媛媛,这些日子我担心得觉都睡不着。”

“实话告诉你,我也一样。”林媛媛笑道:“今后我们别再提瘟猪猡了,把他忘了吧。”

然而,就在他俩暗自庆幸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沈记饭馆。她是媒人歪嘴婆。

女人在六十岁之前,保养得好一点也许还不显老,但一过六十岁,再想装嫩就难了。

歪嘴婆就是如此。跟几年前相比,她头发更稀了,脸上皱纹更深了,看上去活像一只山核桃。但她身板还是那么硬朗,举止还是那么妖娆,从背后看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歪嘴婆甩着花手绢,一扭一扭的走进饭馆,嘴里嚷嚷着:“碧云!碧云啊!好久不见了!”

正趴在柜台上算账的朱碧云把算盘一推,抬起了头:“是你啊歪嘴婆!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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