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永春宫里的太监宫女跪在地上,东倒西歪,哭成了一片。

晏南修抱着纪婉伶毫无生气的尸体,回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是在军营。

那天纪婉伶手抱竖琴,一身青色水衫那般淡然。

在一曲曲琴声中,他们达成了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这么多年来,他们始终相互欣赏、彼此扶持,不知不觉间建立起了坚如磐石的信任。

他何曾不知道,百色破城的那一晚,纪婉仱是抱着必死的决定,弹奏了整晚的竖琴。

在百色的那一年,纪婉伶始终无欲无求的陪在他身边,他能给她最好的归宿,便是一身荣宠,哪知她却这般煎熬。

晏南修看到身边的宫人,早已哭得失去了方寸,有些恍惚和难受。

他并没有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深知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处理,便默默收起情绪,小心翼翼抱着纪婉伶走进了寝殿,放在床榻之中。

晏南修看着瘦得不成人样的纪婉伶,准备整理下她的衣物,身后传来小高子的声音,“王爷,使不得!”

晏南修想到纪婉伶妃子的身份,自己确实不能轻易触碰,最终停住了手说:“好吧,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转身出了寝宫。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京都的冬天向来很少下雨,但这场雨却下得异常猛烈。

晏南修静静望了几眼,远处阴沉沉的天空,刚迈出脚步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头顶上方,有了一丝遮蔽。

转头一看,原来是小高子。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王爷,婉妃的后事,我交给永春宫的人去处理了。如今这宫里的人,早已不是您初入宫时的那些人了,情况变得复杂许多。有小人在您身边侍候,总能放心一些。”

晏南修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他深知小高子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办事得力可靠,自是没话说。

当他们快到皇上寝殿时,远远望去,里里外外已经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

小高子立马警觉起来,从怀中掏出御令,高举过头,大声说道:“皇上有旨,传宁王入宫觐见!”御前侍卫们见到御令,原本紧握刀柄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迟疑。

正在这时,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公公,缓缓走出人群。

他满脸堆笑地向晏南修行了个礼,“奴才给宁王请安了,王爷,您看这……皇上刚刚歇息,这会儿怕是不方便召见啊,要不您先移步东宫稍作休息,待皇上醒来后,老奴再派人来请您过来,您意下如何?”

“本王就在这等。”

“这……”

晏南修心中满是疑惑,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应该是苏福喜才对。

毕竟刘善存是皇后身边的大总管,怎么会出现在父皇的身边呢?

晏南修思来想去,忍不住又开口问:“苏公公呢?”

只见刘善存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皇上病得古怪,苏公公难辞其咎……暂且……”

“暂且怎样!”晏南修连忙追问。

“暂且已交由刑部了,但还请宁王放心,刑部尚未接到皇上的旨意,不会为难苏公公的。”刘善存赶忙解释道。

“放肆!”晏南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怒道:“没有父皇的允许,区区一个刑部竟然敢擅自绑走苏公公,他们好大的狗胆!”

刘善存自知理亏,转向晏南修身边的高栓,轻声说:“高公公啊,您也知道皇上此刻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离不开人呐!还请您帮帮忙,劝一劝宁王殿下,等皇上醒来后,我一定会立刻通知两位。”

晏南修听了刘善存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之感,他与小高子对视一眼,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同样的担忧。

刘公公如此阻拦他们,难道是皇上……他们不敢再往下想!

晏南修心中的猜测和怀疑都快冲破天灵盖了,现场所见之人每一个都很反常……

而且这些人的面容都生得很!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刘善存趁着晏南修和小高子走神的瞬间,如风一般迅速地闪进了皇上的寝宫之中。他的动作如此之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晏南修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紧闭的宫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天色早已深沉如墨,漆黑一片,雨瓢泼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哗啦哗啦的雨水声响彻整个宫殿。

晏南修站在走廊边,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寝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作为皇帝的儿子,晏南修深知父亲病情的严重性,但他却被阻挡在寝宫之外,他不禁开始思考其中的缘由,如果皇上真的已经离世,这么大的事情又怎敢瞒着众人呢?

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从这里都是皇后的人来看,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在等晏闲双!

他人呢!

一个时辰之前,梨园里的下人急匆匆地赶到绍王府,将一封信递到了晏闲双手中。

晏闲双看了来信,仅仅沉思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出手,打晕了皇后派在自己身旁的人。

他扫了眼房间内,把晕过去的人,塞进了被褥里后,迅速乔装打扮离开了府邸。

子书薇看到晏闲双出现的那一刻,眼睛里亮晶晶的。

晏闲双见到她如此灿烂的笑容,心中也不禁乐开了花,打趣道:“子书姑娘,你从未像今天这样对我笑过,难道是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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