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赠予你,来,孩子,拿着。”老道人从右侧宽大的衣袖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雕木,那木头上刻着六朵桃花,按照一定的疏密分布,枝叶、纹理栩栩如生。“不,爷爷,妈妈不让我随便拿旁人的东西哦,我可不能收。”南宫钰背起小手,一字一句认真的答道,她又仔细的看了看那根细长精致的雕木,她觉得那木头十分好看。“孩子,这是桃花木,值不了几个钱的,但它的用途可以助你驱散身边的妖邪,和一些魑魅魍魉,可护你周全,在你遇到一些不可思议之事时。这东西与你有缘,就是你的,你妈妈可在这附近?方便带我见一见她吗?”老道人微微俯身,将那根两尺多长的桃花木轻轻的放到南宫钰的手上,当时只有四岁的南宫钰半信半疑的接过那根木头,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着每一处雕刻的纹理和细节,又看看老道人,那俏皮的小模样和发髻上飞舞的红飘纱好似哪吒三太子,尽管她与眼前的这位老道人素未谋面,但直觉告诉她:这位老爷爷是个可信之人,一定是有些本事在身的,那眉宇间的神采、和那不疾不徐的脚步,每一处都透着仙风道骨。

“哟,还挺神气的,你也是打心里喜欢这东西吧?你带我去见见你的妈妈,我与她说说,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下它了,可好?”“真的吗?爷爷当真可以说服我妈妈?她可严厉了呢,也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一般人可劝不动她的哦。但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丫头可真是伶牙俐齿,那,你带路,咱们一起。”“嗯,我们走这边……”就这样,年幼的南宫钰带着老道人踏上了白色石楼的扶梯,她的妈妈正坐在办公室和同事们织毛衣,那时,单位不忙,南宫钰的妈妈和几位同事阿姨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天。“爷爷,您等我下哦,我去叫妈妈出来哟……”“好,去吧去吧……”老道人笑呵呵的摆摆手。年幼的南宫钰挥舞着手中的桃花木,嘟嘟嘟的跑到妈妈面前,摆摆小手,妈妈停下手中的动作,俯下身来,女儿凑到妈妈的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南宫颜曦便放下手中未织完的毛衣,随女儿来到了室外的长廊上。“老道长,是您送了我们家钰儿的桃花木吧?孩子刚刚跟我说了,我们不能收,但还是谢谢您。”南宫颜曦微笑着婉拒道。“钰儿,快将桃花木还给爷爷……”南宫颜曦补充道。“哦……知道了,妈妈……”“欸,这位施主,且慢,听贫道一言,您还是收下这桃花木吧,这物件与你家女儿有缘,而且,你女儿也需要它,多一件护她周全的灵物,并非坏事啊……”老道人探出青筋凸起的细长手臂,挡住了南宫钰归还桃花木的一瞬,年幼的南宫钰只能乖乖的将桃花木抱在怀中。

“道长的意思是……我家钰儿身边是有什么东西跟着吗?还是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向来无神论者的南宫颜曦,也是极为聪慧之人,听出了老道长的话外之音,追问道。“施主果然是有福聪慧之人,不错,您家小女儿,容貌秀丽,俏皮可爱,那双瞳眉宇间的神采气息,可不是什么池中之物,非神即佛,但贫道眼拙,本事有限,我只能看到其一,却看不出其二。这其一,是她注定与鬼道有缘啊。”“您是说我家钰儿能与鬼通?还是她身边有这些东西存在?请道长指点迷津。”“是的,不但能与鬼通,而且要对她言听计从,违者,将受天罚。只是……在这孩子六岁之前,身体孱弱,容易多病,波折重重,玄之又玄,六岁之后,一切渐入佳境,但依然需要好好打磨,玉不琢不成器。”老道人意味深长的答道。“所以,这就是您赠与我家钰儿这根桃花木的因缘,对吗?”“是的,这桃花木是用我那灵渊观中的桃木枝雕刻而成的。那棵桃木经历了三次雷火劫,次次劫后余生,如今枝叶繁茂,观中香火鼎盛,那棵桃树已有千年之久,灵气逼人,可以舒缓心绪,安神助眠,镇压邪祟。若魑魅魍魉被它一击,便可显出形态。”“原来如此,那这根桃花木确实是一身灵气的罕见之物,道长赠予我家钰儿此物,分文不取,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南宫颜曦感谢道长的慷慨相赠。”“来,钰儿,快谢谢爷爷,光顾着玩儿了,这孩子……”南宫颜曦笑着补充道。“谢谢道爷爷,您送我的这根桃花木真漂亮……”“欸,小施主不必道谢,贫道与施主一家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那请施主多保重,贫道告辞了。”老道人笑呵呵的看着年幼的南宫钰,告别她们母女二人,转身离开了。

自那之后,身边的种种迹象以及发生的离奇之事,也验证了老道人所言非虚。除了那根镇压邪祟的桃花木之外,后来,在南宫钰掌心写下“虺”字的妖娆男子,也时常在危难之际出现在南宫钰的身边,在南宫钰六岁到九岁的那三年里。有一年,南宫钰和班中的几个同学一起放学回家,经过迷雾镇袁家堂南坡的凤凰岭附近时,由于车丰屹的捣蛋调皮和恶作剧,南宫钰被车丰屹一推,她脚下没站稳,直接顺着倾斜的陡坡栽了下去,当时的几个女孩子吓得立即逃离,车丰屹一看自己闯祸了,也立刻掉头就跑,那斜坡之下是墓地,当地附近过世的人都葬在那里,除了清明、中元、寒衣,前往凤凰岭的祭拜者较多,平日里,别说是小孩子,就连成年人都很少靠近,因为那一带时常有怪事发生,自然,人们对南坡凤凰岭的墓地十分忌讳。一路滚落至斜坡下的南宫钰,胳膊、小腿多处擦伤,两处膝盖伤得最重,那一年,她九岁。就在她即将撞在一处简易八角亭前的谛听石像上时,那道青白光烟为她挡了下来,南宫钰才免受更严重的撞击,因为人从上方的斜坡滚落下来,冲力是极大的,在惯性的作用下。她意识到,是那条叫“虺”的大长虫来了,救了她。刹那间,八角亭上方悬着的八卦镜和两道符纸闪出的数道金光,将那缕青白光烟困在了金光之下,顷刻之间,男子变成了青黑色长角的虺,时不时又幻化出人形,如此反复,十分痛苦,而一旁的南宫钰拼命的想将他带出那符纸和八卦镜设下的法阵,但无济于事,男子仿佛被那数道金光吸住了一般,不由得他挣扎半分。“大长虫……大长虫……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怎样才能帮你……你快告诉我……”南宫钰隔着数道金光,急得掉出眼泪,一滴混合着她手臂流出鲜血的泪珠滴下,刚好滴落在了那尊谛听的石像上,瞬间数道金光消失,男子终于重获自由。

只是他看上去及其虚弱,南宫钰凑上前扶住他,哭的梨花带雨。“好了好了……别哭,为夫……为夫还没死呢……我死不了的。”男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他的嘴角处有暗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流出。“怎么会这样啊?大长虫?你现在还好吗?”南宫钰擦擦眼泪,小声的问道。“当然不好,你……快回家,别管我了,我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的……”“不,我要带你一起回去……”“听话……钰儿,回家去,让你爸爸妈妈找医生赶快为你清理伤口,你看看……这一身伤……”“不行,我要带你回去,万一你被坏人发现咋办?”“你当真要带我回去?你不怕我?我这个已经在人间游荡了这么久的怪物……”“对,我要带你回去,或者,你告诉我,谁可以救你,或许,我可以带你去找他。”南宫钰看着眼前的男子十分虚弱,有种元神将散的情况,他时不时的显现出蛇一样的脑袋和尾巴,只是那脑袋上还长了两只角。“也好,但我不能在你家一直待着,我可能要变回原形了,暂时不能伴你左右了。过……过几日,你们不是要去钟元山吗?那里有个灵渊观,你带着我,送我去灵渊观……我去那里待个数十载的,才能慢慢恢复人形。”“嗯,知道了,大长虫,走,我们回家。”南宫钰强忍着疼痛,慢慢站起身,随即那男子变成一条青黑色长角的小蛇,钻入南宫钰的红色书包里,南宫钰则小心的抬起尚能走路的脚,沿着东边北侧的石阶,忍着疼痛,慢慢拾级而上,离开了凤凰岭。

写于2024年11月27日?甲辰年十月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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