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腹诽自家那铁公鸡老板哪会留下恩情,但石人也有泪水,伙计不断自我催眠着自家老板也是人,说不定就落难处拉了人一把呢,再说见着油水实在是肚里馋虫难耐,天人交战一番,他冲叶榕道了声得罪,试了试筷子实在戳不动,干脆上手撕下条鸡腿大啖起来。
眨眼的功夫,两条鸡腿合着大半只鸡就进了伙计嘴巴,压住了饥火手里捏着只啃到一半的鸡翅,看着面前一直笑意盈盈的道长,就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伙计几口酒下肚,嘴里就没了把门的:
自从药铺老板收了样珍奇药草后,不知怎么就犯了太岁,先是得了失心疯差一点死了,之后却不知为何突然好了,但他本身年纪也不小,再加上城中闲汉三番五次的上门讨要银钱,干脆铺子一关就去投奔了义阳胞兄。
这伙计就是老板义阳胞兄店铺里的家生子——他爹是店铺中的掌柜。
自然而然的,作为可以托付的人,伙计就离了义阳的花花世界,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固始县,可能是铺子里风水不好,开张了就没生意上门不说,他还不知怎么惹了邪祟,每天一躺下就梦到个年轻的秃头和尚笑眯眯对他念经,醒来就枯坐到天亮。
说到此处伙计也是悲从中来,抽抽搭搭得掉起了眼泪,边哭边说这种遭邪祟的事,要是在义阳,有银钱城外庙里、观里,随便找一家舍些供奉,求个护身的法器、符箓之类就能解了,再不行河边磕头烧几张黄纸,说不定龙王爷心情好也能帮着镇压。
可这固始县连个补天司的衙门都没有,这些时日每日关门煎熬,他坐吃山空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前些时候写信回去想回义阳,却被掌柜老爹一封信骂了个狗血淋头,信中末尾才松了口,说若是他能收些药草,便跟着一同回来,收不回来就干脆死在铺子里算了。
今日是实在熬不住了,想要来打些酒回去醉上一场,若是那和尚再来念经,就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却不想闻到药香,一时好奇才结识了道长。
从这些断断续续,夹杂着哭音的叙述中,叶榕大概也猜出了药铺老板失心疯和被闲汉上门讨要银钱的原因——他自己作的。
不过叶榕倒是没想到,老板竟然能因为他和林白薇打跑法显,受了恩泽解了咒。
看着面前无辜的伙计,叶榕也没心思搞什么连坐,从对方脸上那藏不住的疲惫感就能猜测出来,法海和法显这俩人用的神通,怕是会有让普通人心力耗竭的副作用,想到这些名门大派的做事方法,他愈发觉得自己没猜错。
伸手翻起旁边茶盘里倒扣的茶杯,叶榕把它拿低了些错开伙计视线,也借着自己身形遮挡住身后来自后厨的目光窥伺,心念一动一个巴掌大的雨云出现在杯口上方,淅淅沥沥一阵雨水落下填满了茶杯。
把那茶杯递到伙计面前,叶榕笑道:“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也别喝酒了,喝了这杯水润润喉咙,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风干鸡本就咸,炖煮了也不见消减多少,加上此时腹中饥火早已压下,说了许多话又喝了些酒的伙计口中早就跟含了炭似得干得厉害。
见递到眼前的杯子也不疑有他,接过来一口喝下去却吧咋了几下嘴,感觉什么都没喝到,只是给一股如同林间草木的清爽气息扑到脸上。
登时打了个哈欠,伙计伸手掩在嘴上,一门心思想着回铺子里赶紧睡个好觉,也顾不得跟叶榕道别,起身摇摇晃晃就走了。
端坐椅中的叶榕看着他背影,哪还不知自己这杯灵水起了效果,笑了笑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与老板道了个别,叶榕去外面背起竹篓,向着季和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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