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汝城西城门。

西城门门洞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王统并没有组织回援,而是让陷阵军保持阵型,原地待命。

很快,除了陈军凄厉的哭嚎声以外,还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陷阵军正处在一条直道上。

这是通过西城门门洞后入城唯一的一条道,这种直道最适合骑兵冲击,王统当然知道。

所以在过门道时,他特意压低了速度观察地形,而后又突然加快行军速度,迅速与中军拉开了距离,以致于吴明彻所在的中军遇袭时,他已领陷阵军疾行于此停下守备。

这个位置选得很妙,已将近抵到了直道尽头,这意味着骑兵刚刚拐弯,根本没有空间加速冲锋便会与他们遭遇。

“全军戒备!骑兵来袭,列阵!以盾矛拒之!”

“诺!”

“砰!砰!砰!”申屠虎领着十数个身强体壮的巨盾手,将背负的巨盾立于阵前,另有军士举圆盾护阵,一个状似龟壳的盾阵顷刻形成,前阵皆是长矛,一排平举,两排侧举,中间及两侧士卒皆手持弓弩。

此时马蹄已隆隆响起,听那气势甚是惊人,军阵中已有一丝骚动,王统将斩马刀抽出,高高举起怒喝道:“岺公,你领一什,监查军阵,凡违抗军令者斩!临阵逃跑者斩!擅离军阵者斩!退一步亦斩!”

王统喝令的威慑甚至盖过了马蹄声,军阵又再稳了下来。

此时,骑兵从直道尽头拐了出来。

只有五百轻骑!

王统嘴角轻笑,看来吴明彻前期船战,中期追击,后期围城数月,还是有用的,周迪的兵力捉襟见肘了。

而且,确实是人马皆无锐气,怪不得要出此诈降之计。

王统立于阵侧,大声道:“儿朗们,今日之战,便是汝等翻身之战,杀!杀!杀!”

陷阵军全军山呼:“杀!杀!杀!”

叛军骑兵刚刚转弯,便看到这一军重甲步卒盾阵,军容强盛,锋刃雪亮的长矛密密麻麻,或平或斜,正对着他们。

“弓弩手,射!”

数百弩箭齐射,还没有空间起速的骑兵哗啦啦地先倒了一片,紧接着便一头扎进了如林般的长矛阵中,彻底失去了速度,连迂回的空间都没有。数百骑兵被身披重甲持盾的陷阵军堵在了这直道尽头里。

王统见时机已到,大吼一声,“死!”纵马冲入对方乱阵之中,以盖世之力斩向对方将领。

对方将领满面乱须,一脸风霜,看来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见王统策马突然跃出,势如惊雷的一刀劈下来,心虽骇然却依然能沉着应战,以双手举枪格挡。

不料,王统这一刀的力道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一股巨力犹如巨山一般汹涌压下。

乱须将领浑身剧痛,甚至能感觉自己的手腕、肘关节和脊椎都出现了出现了“卡擦卡擦”的声响,座下的马儿也应声而跪。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乱须将领跟着马儿人仰马翻,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反应,只在脑中划过一个词。

“我命休矣!”

王统的第二刀依然来得很快,以至于这个词只留在了乱须将领的头颅里,永远也未来得及说出来了。

申屠虎看得热血沸腾,身披重甲,手持长刀,随王统杀入骑阵之中,护在王统左右。

陈苓接过指挥的担子。

“全军前进,刺!”

重甲步卒阵列既成,每听陈苓喝令一声,则齐声大呼喊一声,并举矛前进,朝前作刺击一次。

陈苓喝令三次,军士们便齐吼三声,前进三次,奋力刺击三次,叛军骑兵被逼得连连后退。

即便占据了优势,陷阵军也不会像乱兵土匪一样,蜂拥向前一顿乱砍,而是像机器一般,永远列成一阵,十分有规律的刺击、刺击、刺击。

叛军骑兵虽然已经摸透了这群重甲步卒的刺击规律,却拿他们没有办法。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本来骑兵丧失了机动能力,拥堵在如此重甲步卒面前,与之肉搏,便已是处于劣势,好不容易抓住步卒前阵出现的一点点破绽,刚要攻击,便已被那个身胯重骑,浑身浴血的天降一刀斩于马下。

哪里是什么天将,简直是煞神、恶魔!

要破此阵,必先杀此人,这已成为叛军骑兵的共识,可这人每出一刀,必斩杀一人。

如何破?

且他身旁还有一个如山一般魁梧的申屠虎,一样的身披重甲,一样的浑身浴血,手执长刀,与那煞神互为掎角之势。

于是,叛军骑兵就这样在与王统与申屠虎的缠斗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腿、大腿、小腹被对方战阵有规律的前刺击扎中了。

可即便被刺中了,也千万不要落马,因为一旦落地,很快便会被对方的步卒拖入其阵中,乱刀砍死,摘下头颅。

虽然占尽优势,陷阵军军阵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面对对方骑兵的长枪,他们不敢丝毫退半步,因为只有不断前进,才有可能活下来,一旦后退,却是必死。

有个队主直至战死,也不敢落后,有个士卒肚子被划开了,哭叫着将肠子塞回肚内,然后继续向前……

就这样,叛军骑兵败了,最后只零零散散地逃出去数十骑。

王统立马回头望去,西城门依然火光冲天,可火并没有将西城门烧毁,那城墙、城门乃青石板所筑,不易焚毁。

这火烧的恐怕是陈军的心啊!

那些被火灼烧军士的哭嚎声,早已传出了城外,那被炙烤而成的肉香,想必也已远远飘到了城外的陈军阵中。

如此士气,陈顼还会不会、敢不敢下令攻城?进入西城门门洞的陈军还剩下多少人?吴明彻到底死没死?

王统不知道。

王统知道的是,他们已成为临汝县城中的孤军。

如今,惟有靠自己。

叛军必在西城门布以重兵,现在折返救援没有任何意义,需得离开西城门,在城中结阵而战,扰乱叛军思绪,为城外大军攻城应援。

“全军结阵缓行。”

王统领军刚刚过弯。

“嗖。”

一羽箭簇破空而至,王统轻轻一避,那箭簇掠过王统,“叮”的一声打在身后列阵士卒的盾上。

“有箭手!”

王统朝前方看去,一员将领骑于黑马之上,明铠红袍,手持长弓,立于百步外,身后还立着刚才逃走的数十骑骑兵和两千轻甲步卒。

王统看了眼对方的旗帜,竟是帅旗!那红袍将军便是周迪?

王统大喜,也不犹豫,抽出弓箭拉弓便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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