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倒是不懂,老听人说资本主义如何如何,但到底什么是资本,我还真不懂。”冯旭伟给秀女斟满,关于这个问题,的确是想虚心求教。

“简单来说就是,资本是吃人的,如果货币只是用作日常交易,其性质就是以物置物,更加方便计算而已。而一旦聚沙成塔,就具有了生命和思想,谁也别想将其推倒。”

“您能说点人话嘛?你这样说是笑话我学历低?”此刻冯旭伟已经喝了不少酒,完全舒缓了下来,仿佛那晚在家里阳台聊天一样,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要说,就得从头说起,不然说不明白。”秀女也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很放松。

“那你就简单点说行吗祖宗,别拽词。”

“好好好,我简单说,这秀女还没说完,就被冯旭伟举起筷子朝头上敲了一下,她哈哈一笑,继续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不说生产资料,说土地,土地就是生产资料,你看看周围的东西,这世界的所有东西,哪个不是从土里的长出来或者挖出来的?”

冯旭伟四处看看,想了又想,果然如此,吃饭的盘子是土烧的,筷子是树做的,桌上的塑料打包盒是橡胶树的橡胶制成的,钢铁也是从矿石里提炼的,牛肉是因为吃了地里长的草,电是用地里挖的煤,哪怕三峡大坝的水力发电也是地里流的水。但他不明白这和资本主义有什么关系。

秀女继续说:“这就涉及到一个土地是公有制还是私有制的问题,,也就是土地是国家的,集团或者个人充其量有使用权,但没有所有权。如果一个公司搞不正当竞争,或者欺行霸市玩囤积居奇那一套,哪怕你搞得再厉害,政府不给你土地行不行?

二人碰了一杯,秀女继续说:“土地私有制,也就是说,土地不归国家,归私人所有,老子死了儿子继承,儿子死了孙子继承。所以,你老子没什么本事,你就继承不到土地,你没有土地,你儿子的处境也就更艰难。”

“合着他们就可以这样无限制的继承下去?”冯旭伟不解的问。

“当然也有诸多限制,但原则上只要没有政权更迭,是可以无限制继承下去的。这也是我国历史的缩影,从秦始皇起到清朝覆灭,中国的制度和资本主义类似,一直没有消除过地主阶级。这种制度最大的问题是,假如你是个懒汉,不想种地,把自己的土地卖给了隔壁吴老二,这本身没有问题。但你的儿子没有犯错,却生下来就没有任何土地,只能当佃户。纵观历史,除了唐朝疆域广袤给新生人口分配土地之外,其余朝代从未给新生人口分配过土地,而且,即便是唐朝,也需要等新生人口成年之后才会给你分配土地。”

“我听明白点了,也就是说,在古代,还有现在的资本主义国家,新生人口需要为父辈甚至祖宗的错误买单。”

“说到点上了,因为土地是不会凭空增加的嘛。唐代也是靠着大批战死之后的荒地才能给新生人口分配土地。所以几乎所有朝代最终的结果就是大规模的土地兼并,有钱的越来越有钱,没钱的越来越没钱,没钱的最后只好造反,最后这个政权就完蛋了。”

“这么说当新皇帝的都是快饿死的穷人?比如朱元璋?他不就是要饭的出身吗?”

“也对也不对,在历史上,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中,鲜有成功的案例,唯独刘邦与朱元璋成事,所以即便是文韬武略的战略家、思想家、革命家毛主席,在其《沁园春·雪》中,也不敢轻视这两位:‘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秦始皇、汉武帝、李世民、赵匡胤、成吉思汗,虽然也很厉害,但无一不是踩在前人的原始积累之上。毛主席也是平民出身,自然对刘邦和朱元璋惺惺相惜。”

“那历史上那么多聪明人,就没有一个总结前人经验然后改改制度的?就任由自己的国家灭亡?”

“从北魏到隋朝实行过一种均田制,但两百多年就废了,各地士绅和地主阶级的阻力太大。就像现在的资本主义,不是意识不到这种问题,而是没有办法,你要敢动大地主,地主就不会投你选票,连权利都没有,还谈什么改制度。所以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其实是富人阶级扶持的傀儡而已。这样的制度下,权利的天平怎么可能向穷人倾斜,所以说资本是吃人的。”

“首先,美国并不是人人都过的好,贫富差距大,富的富死,穷的就得饿死。其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制度是完美的,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就是这个道

“那邓公提出的这个办法,不就是完美的嘛?我们不是在一步步强大嘛?”

“不,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东西,更没有完美的制度和完美的人,由于我国的土地限制,导致了很多外国高科技公司不愿意来华投资。但任何事情都要辩证着去看,印度倒是民主国家,可由于太过民主,民众怕西方国家的高科技引进之后影响到自己国民的就业,就拒绝高新技术进入印度,导致现在还是一穷二白。反观我国,虽然初期让外企挣走了一些钱,但实质性的掌握了高铁、汽车等一系列的技术,在反手去外国挣钱,也不是坏事。所以说,万事皆有利弊。”

“可我咋听着印度一点利也没有,全是弊呢?”

“哈哈哈,差不多吧,因为印度是不得不民主,反正他也没那个能力管,索性就叫个民主吧。民主这个东西,必须建立在一个全民高素质教育的前提下,否则,一帮傻子,能投出什么好结果来。”

“那印度就没啥出路了?他们不是也有自己的民族英雄嘛,叫甘地还是啥来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印度要想翻身,除非天降一个润公。”

“怎么讲?”

“印度的种姓制度由来已久,是印度身上最重的枷锁,如果没有一个打破这种制度的人,就永世不得翻身。就拿我国有些景区的轿子抬人上山旅游的事来说吧,表面上看抬轿子的人心甘情愿,又挣到了钱,皆大欢喜,殊不知这才是祸患的根源。因为这样下去,最终会使钱的性质发生变化,金钱不再是方便以物置物的助手,而成了换取穷人尊严的筹码。当人的尊严也被当作商品去售卖,哦,当然了,还有你一辈子的婚姻,不是也可以为了金钱让步吗,这时候资本的目的就达到了。

“也不完全是,资本最大的财富不是黄金和武器,黄金和武器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如果没有人崇拜和向往,就是一堆垃圾。资本只有用黄金吸引穷人,再用武器使其不敢造反,心甘情愿的为其服务,才是资本的目的。而强大的文化,才是人类最终的凝聚力,中华民族被打散了很多次,但战后依然可以靠着强大的文化凝聚力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也是唯一把文明延续下来的国家。有了众多的人,就有众多的需求,再从众多的需求中师夷长技以制夷,至于那点烂臭的金钱,兜兜转转而已,没有谁能一直拥有。”

此时二人都已经喝了很多酒,彻底敞开了心扉,冯旭伟又把二人酒杯倒满说:“今晚我一直处于震撼之中,我承认学习了很多以前从未懂得的知识,但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是只为了教育我吧?”

秀女一饮而尽后说:“哈哈哈是的,我没有那个闲功夫。早几年我就认识到一个问题,我下面的那些员工,他们并不是能力不如我,也不是比我懒——事实上,大部分富人才是最懒的。他们只是没有我这么多财富和这么广阔的平台而已,就拿你来说吧,如果给你一样的条件,你一定做的比我好。”

“这么说,你还有求于我喽?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我跟你从头到尾说清楚资本的运作规律,的确是想让你帮我,如今,我已经上了资本的贼船,我只想早日上岸,过几天清净日子。现在,集团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员冗杂,吃空饷不干活的太多,年复一日,花费甚巨。而你,恕我直言——一个对待婚姻都能如此精打细算的人,管理人事一定是你强项,这也能从你管理会馆的成绩里看出来。所以,我才让刘元虎通知你来开会。”

“这话有点矫情了吧?你现在不想干了,还有谁逼着你干吗?”

“那两亿贷款谁帮我还呢?”

“你不会转让吗?变卖产业然后潇洒的度过余生。”

“这就是目前大多数想上岸而不能脱离苦海的企业主们的困境,亿这个级别的企业家们,不是生来就有一个亿,而是一开始东拼西凑了几千上万块,然后搭上了时代红利的快车,或是吃了政策的空子,一步步积攒到一个亿的。现在想找人接手,一般人接不起,有那个资本的自己也是身陷囹圄。”

“所以这也是我最大的疑惑,你是怎么挣到这么大家业的?”

“那你得连喝三杯,我才能如实告诉你。”

“这有点不讲理了吧,为什么我要连喝三杯”

“因为你连喝三杯之后,听我说完之后才没有力气打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

“你先喝了我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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