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后,我没有忘记向芙露特提及亲卫兵宿舍的臭汗味,她向我保证一定会加强相关问题的监管。

由此,我又通知莉芙,让她监督庄园里的仆侍们关注自己的宿舍,卫生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在与索伊尔父女三人会面后,我对家族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至少一切都可以在我的掌控之中,可靠的家臣们几乎替我料理好了一切。

以逸待劳不失为一种好选择,春典将至,刚刚从协会的斗争里脱身的我理应忙里偷闲,切不能让劳累毁了我金贵的身体。

一个人逛庄园是没意思的,而白天几乎看不见人影的森塔丽又太过繁忙,我只能一个人带着墨镜,趁着闲暇到街头走走,顺便到高档服装店帮我的小女仆物色一个好头饰,作为送给她的节日礼物。

我不在乎人们将“少爷给女仆送礼物”一事制造成舆论,只要森塔开心就好,闲言碎语我一贯懒得搭理,毕竟庸人自扰的他们也影响不了什么。

只可惜,索伊尔老爷子时刻提醒我勿忘家主形象,于是我不得不向舆论低头,若有问者,只能以“送给一位美丽的小姐”为由搪塞过去。

春典在一天天临近,街头商厦的悬挂式大屏上打出仅剩两天的倒计时,来提醒过路的人们。

我捧着一个精致的蓝色礼品盒,其中装着我为森塔丽精心挑选的发带,用以扎成那束锦上添花的马尾。

这几日,她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只为及时赶出我们二人出席典礼时的衣着,不论是天黑闭眼还是天亮睁眼,我都未见过她小巧的倩影——听其他女仆说,为了挤出时间,森塔丽有时候会在庄园的作坊里将就过夜。

我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与众不同,不要为了迎合世俗穿上那单调的长摆礼裙,顺从她的心意选择元气满满的短裙轻衣也未尝不可。

如若明日就要试衣的话,想必她今日入夜前是能完成任务的。

抱着这样的希望,晚间归来的我悄悄地把房门推开一道小缝,循隙观察其中的光景。

“让我看看……”

一切尽在我意料之中,森塔丽正伏在桌子上酣睡,清纯秀丽的俏颜正对门口,似是在迎接虽迟但到的我。

她的身下压着一本打开的笔记,紧握着笔的右手因失力而松开些许,从模样上看,倒像是她在记笔记时因疲惫而两眼一黑睡着了。

“森塔?”

我轻声呼唤她,尝试将她叫起,却未能如愿。

“看来睡得很沉呢……”

经过几日的高强度劳累,她终于能够安眠,我不愿打搅她来之不易的片刻安宁,蹑手蹑脚地踮到床边,捞起薄被,再踮回桌前,准备为她搭上。

透过海蓝色发丝与白皙纤臂间的空隙,我隐约看见笔记本上的字迹,那是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情话?

与其说是情话,倒不如说是少女尚未解开的心结,涂涂抹抹的痕迹反映出她内心的挣扎与迷茫。

“嘻嘻……能陪少爷一起出席,真的好开心……只要能和少爷在一起就好……不……不行……我一定要在明天的典礼上稳重一些,不能给少爷丢脸……”

我在心中默念她的自我提示,非但不觉得感动,反倒鼻头一酸,心生愧疚。

当我向她发出邀请时,她毫无犹豫,满面春风地允诺,甚至欣然扑进我的怀里,那欢快的模样不比枝上热闹的雀儿逊色。

而我却考虑欠妥,主动把她推入舆论的惊涛骇浪里,我本以为她什么都不懂,现在却被自己的无知蠢到无地自容。

她当然知道,陪自己的少爷出席典礼意味着什么,那不是狭隘者眼中的无限风光,而是铺天盖地的质疑与声讨——阶级观念是旧社会留存至今的遗毒,只可惜无人能解。

我看到她在起笔前画出的可爱笑脸,少女的纯情跃然纸上,那是对青春与浪漫的憧憬,最终也不得不在现实中被湮没。

“嘛,竟然忘了正事。”

我的双手已在空中顿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把被子搭在森塔丽的身上,还不忘随上一句自嘲。

似乎是被我细微的举动惹得有些惊觉,她的秀眉微微蹙起,右手条件反射般迅速缩回,像是在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不……不许碰……”

她说梦话时总是奶声奶气的,让我的心快要为之融化,亦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软嫩的脸。

“为什么不能碰?”

我偶有雅兴,撩开她耳边的碎发,贴耳密语,与她进行跨越梦境与现实的对话。

“因为……这是给……给少爷的……”

“少爷”二字一出,她的嘴角瞬间翘起,本来因警觉而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所以,是什么好东西?”

“这……这是少爷之前……之前想要的……玩偶娃娃……我……是我亲手做的哦……”

“哈?”

玩偶娃娃?我几时想要过这种幼稚的东西?

我被她吓了一跳,稍加思索,想起一个月前我们在抓娃娃机前的互动——天真的小女仆误以为我对此感兴趣,殊不知那是我拿来哄她开心的手段。

我以为她当时那句要给我手缝娃娃的誓言是玩笑,却不曾想,我无意间的戏言被她认真地当成了约定。

她嘴角弯出的弧度更增几许,挤出几缕浅浅的笑声,却被我的惊呼无情打断,从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呼……嗯?少爷?”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露出一副懵懂的呆萌模样,红宝石一样的血眸在灯火昏黄的室里隐隐闪烁。

“森……”

“等等!”

我才刚刚启齿,她便迅速恢复了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走桌上的笔记,藏在我分配给她的小抽屉里。

“少爷……你应该什么都没看到叭?”

意识到疏忽的森塔丽红了脸庞,细声细气地向我低语,如小孩子自我哄骗一般,不愿承认自己真情流露的事实。

“嗯,我什么都没看到。”

再怎么主动的女孩子都或多或少留有矜持,既然她要遮遮掩掩,那我便陪她演一场好戏——一场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浪漫情戏。

“不过,我给你买了一个小礼物,你要不要拆开看看?”

“诶?少爷给人家买的礼物?”

她喜出望外地伸出右手,左手却接替着护在身前,仍要故弄玄虚地遮蔽玩偶娃娃的真面目。

“那人家可就不客气咯?”

“小傻瓜,一只手可是没法拆礼物的哦?”

我用双手献上礼盒,目光紧锁在她的左手上,顺势调侃。

“人家知道啦!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像是四月的桃花一齐怒放,她的脸霎时铺满了粉艳。

她羞涩地转过头,把那只玩偶径直怼进我的怀里,既是少女害羞时的无声撒娇,也是她在遮掩春心的萌动。

“哼~少爷说过的话,人家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呢~谁让人家是少爷的小森塔呢~”

她的内心是纠结的,既想让我知道她的倾心,又因为矜持的作祟而欲言又止。

如此一番自相矛盾使她的心可谓“拧巴”,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既要……又要……”的完美公式,明明是她不肯直接吐露真心,却反倒责怪起我的不解风情,连撒娇的语气里都暗藏一丝幽怨。

如果我纵容她随意评价我的话,她定会嘟起小嘴,气哼哼地娇嗔一声:“少爷真是个迟钝的木头!”

当然,我身边的其他女孩子又让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所以当她说出刚才那番接近告白的话语时,在“少爷的”这三个字上着重强调,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音调提高中潜藏的主权意识。

其实,我不该吐槽她的含蓄,因为她的诸多行为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明显到我能一眼看穿的地步,只是我故意装傻罢了——她仿照我身着正装时的模样,等比例缩小,缝制出我的全身小玩偶,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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