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府以前曾是两广总督府的驻地,所以也算得上是个繁盛的地方。随着整个广东形势的基本稳固,肇庆、云浮、罗定已经成为西进广西的前沿基地。

李春初和陈开、李文茂、陈享等诸将计议商定了未来的战略方向。

陈开稳守广州府;李文茂、陈享攻伐广西和越南;陈金釭扫荡辖区内所有清兵的散兵游勇,平靖地方。

李春初则亲自上嘉应州去刺杀新任两广总督黄宗汉及其麾下将领,一旦成功,陈开立刻领兵北伐攻占梅岭一线。李春初则去往湖南联络湖南“参天堂”和江西“宏化堂”呼应起义。陈享则在攻占广西之后,伺机出兵四川,接应西征的太平军,将川滇黔贵闹个天翻地覆。

这一次,李春初点了梁二娣的另一个弟子张广盛与他同去,小徒弟王隐林则留在广州交给了陆阿采,让他帮忙传授侠拳、洪拳和棍法,毕竟,陆阿采精通的武功着实不少,教徒弟的耐心和本事却是比李春初更好。

暴雨,粗大的雨点仿佛是鞭子一样抽打着山林大地。

火堆燃烧出噼啪的声音,温度传到了围坐在火堆旁的李春初和张广盛身上,身上被风雨打湿的衣衫此时暖得有些发烫,李春初盘腿坐着,把新装的一葫芦好酒和张广盛两人无声传递着轻轻呷上一口,都是只盯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出神,谁也没有说话。

李春初并不是一个很多话的人,虽然在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滔滔不绝。张广盛却是一个闷葫芦,不喜欢说话,就是说话也是惜字如金。

所以在这场山林中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两个人都只是闷头坐着。

风,吹开了那本来就阻挡不了任何东西的木门,夹杂着冰冷的细细的雨雾飘了进来,吹得那火堆上的火舌和烟气朝里面就是猛地一荡。

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几个淋得好像落汤鸡也似的人,带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冲了进来。

这些人虽然戴着斗笠,却也是满身都是水淋淋地。

进了来,这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这座破庙里面还有人,而且是两个道士打扮的人。

为首的人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生得很是粗豪,腰下佩着一口单刀,一看就是常年在江湖上打滚的人。

那络腮胡子走过来,朝李春初抱了抱拳,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一声巨响自耳边炸开,接着一道炽亮的白光短暂地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小庙,然后只听得轰隆声绵延,硬生生把络腮胡子的话给堵在了嘴边。

这么大的雷声和雨声,说什么话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李春初站起身来,风中已经有了些凉意,吹拂得李春初发丝、胡须和衣襟微微拂动,他回了个稽首,等这一阵滚雷过去,他才开口道:“贫道师徒在这里躲雨,善信有缘同在此处,且请自便,无需顾及贫道师徒!”

那络腮胡子嚅嗫了一阵,才说道:“我等是镖行的,遭遇风雨,不知道长在此安歇,多有打扰。只是身上衣服都湿了,燃火之物也不干,没法子,厚颜想请道长匀几根柴火烤烤衣服,多有得罪了!”

镖行据说源于明朝时候的打行,到乾隆时候,山西人神拳张黑五得了乾隆圣旨,开设兴隆镖局于BJ顺天府前门外大街,成为镖局的开始。另外,也说镖局是顾炎武、傅山、戴廷轼为反清复明,以保护商人运送现银而设。

但无论如何,这些押镖的镖局镖行都是背靠官府和势力,武力作保证,江湖义气来护身刀尖上打滚的人物。

李春初在陕西的镖局就是洪门分堂。

他笑着拱了拱手道:“这些柴火不值什么,尽管取用,出门在外,保重身子骨重要!”

络腮胡子也笑着说了声多谢,上前去抱了一些木柴,拿了一根燃烧的木柴引火,在旁边点了一堆火,席地而坐,脱下身上的衣服,架在火堆上烘烤。

镖行的人不少,三个镖师,十二个趟子手和杂役。看来这一趟他们押的是物镖,也就是那些抬进来放在一角的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

李春初并不是太在意他们,只是随手用一根木柴拨弄着火堆,让火能够燃烧得更大一些。

雨渐渐地小了,已然是淅淅沥沥的声响,只是天色也已是将近黄昏了,天色虽然还有亮度,但已是昏沉。

看来是走不了了。李春初道:“广盛,你去弄点干净水来,我们烧点热水喝,再吃点干粮,今夜早点休息。”

张广盛沉默地点了点头,从身边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瓦罐,去后院找找看,有没有井可以打水,或者直接接点雨水。

很快,张广盛回来拿了一根树枝,穿过瓦罐的耳朵,里面是清澈的雨水。

“没有井?”

点点头。

“好!烧水吧!”李春初也从箱笼里掏了几块干粮和风干的肉条出来,把肉条用短刀切开,扔到瓦罐里煮汤,干粮放在火旁烘热就可以吃了。

李春初的耳朵忽然动了动,手上活没有停,却是轻声说了句:“有人!”

张广盛撇了一眼门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就回过神去继续忙碌他自己的事情。

很快,庙门前已经响起了杂沓踩着泥水的脚步声,和镖行驮运骡马嘶鸣的声音。

那边镖行的络腮胡子和他的同伴都拿着武器站了起来,甚至顾不得烤得半干的湿衣服,都急忙忙地披在身上用腰带扎好。

络腮胡子低低地小声道:“合吾,麻撒着,棵子里面伏着不少点儿了。”他的话虽然小声,李春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镖局里的春典,在提醒同伴小心点,草丛里还有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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