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就说表现好的录用几个白役,谁还会管那些小恩小惠?”

“黄梅县毕竟与府城远着呢!”

很快,捕头刘德桦跑了过来,听得了这般任命,一脸的为难。

这时,鲁师爷使了使眼色,何自清则淡淡道:“我听说你的儿子读书还行?”

“犬子白读了十年书,至今没有考中一个秀才,只是童生……”

“这般,我听说黄冈县的户房还缺一个书办,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职务,但熬上几年,未尝也不能生个一官半职!”

中央设六部,省级设六局,府设六处,县设六房。

级别不同,对胥吏的称谓也不相同:六部里的办事人员称为经承、供事、儒士;六局里称为制案、书案;六处里称为书吏、承差;六房里则称为典吏、书办。

而书办是统称,其实就是办事员,抄写员,六房的主官,则是典吏,正九品。

其实只是普通的办事员,但也不是捕快能够比的,就算是捕头,也比不过。

无它,经手的权力太多,稍微捞一点就能吃个饱。

听到这,刘德桦立马跪了下来:“胡须刀是黄梅县一霸,极难惹的,如果风声透露,一定抓不到了。”

“大老爷既然着落在我身上,我一定想法子抓人来,公事上好有交代,大老爷的前程可以保住,不过……。”

听他欲言又止,自然有条件要谈,何自清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

“请大老爷体恤,第一、限期宽些;第二、我的家小不动,免得打草惊蛇。”

“家小不动”,是请求免予扣押他的眷属,差役奉命办案,为加重压力,原有这样的办法。

别管他们这些胥吏捞钱痛快,但是压力确实极大,一旦碰到命案要案,都会限时要求破案。

一个不好,就会大板伺候。

在这种情况下,冤假错案就屡出不穷。

当然了,这种情况下最怕的就是主官较真,昔日的海瑞就是如此。

搞得整个衙门苦不堪言,破案吧,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不破的话,就得挨板子。

所以不得不凑钱把他送上去升官。

从区区的举人,坐上了正二品的高官,也属实离谱。

“不动你的家小,可以。不过,限期不能宽,我给你三天限,第四天没有人来,可别怪我无情,要请你老娘来吃牢饭了。”

“另外,这件事莫要泄露出去,不然的话仔细了你的皮!”

何自清毫不留情地述说着。

这也是为官者的常态,自私而又清高,为达目的不计代价。

区区的胥吏,在他看来不算什么。

刘德桦心中苦笑,果然天下当官的一般黑,读的书越多就越黑。

胥吏再黑,也只能欺负老百姓,而他们这些当官的,对他这种地头蛇,看来也不比百姓强多少。

刘德桦跟胡须刀是有往来的,整个黄州府就没有几个没有来往的。

胡须刀在安庆府的那件案子,刘学太亦略有所闻。

人家好好的致仕回家,去长江的小孤山上香,你倒好,直接抢劫了,也不怕冒犯了菩萨。

这不,报应来了,胡须刀啊,胡须刀,碰到一个认死理的,你算算倒了大霉。

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够去县衙当书吏,他就心头一热:

等到我孙子那辈,肯定能当上官!

抓胡须刀倒不难,毕竟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胡须刀虽然纵横黄州府,整个长江肆无忌惮,但他在黄梅县和府城的产业甚多,决不会走,软骗硬逼,总可以把他弄到手。

但这一来便结成了生死冤仇,人家党羽众多,而且都是亡命之徒,自己决不能留情,或者说不能大动干戈。

心中一想,一个请君入瓮就计上心头。

“胡老大,小孤山的那些案子犯了,人家指明要你!”他遣人告密。

胡须刀先惊后笑:“老刘,你是跟我开玩笑?自己弟兄,有话好说,何必来这套?”

“这你就不对了我当你自己人,才来老实告诉你,请你自己想办法,你倒疑心……”

这下,胡须刀立马心头一动:“多谢兄弟照顾,500块立马奉上!”

在去府城的路上,胡须刀安慰着自己的替死鬼:“至多三年的牢狱之灾。在监狱里,让你睡高铺,一天两顿,这样的白面馍馍管你个够。准包三年下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连你自己都认不得你自己了。”

他又放低了声音又说:“三年一满,不是许了你了吗?两顷地、五十块银子,娶个老婆,雇两个长工,小子,你时来运转,马上就成家立业了……”

刚把人送到衙门,胡须刀见到了刘德桦,亲热的紧。

而且在这个时候,刘德桦脸色一变:“来人,拿下这个歹徒!”

胡须刀的笑容,瞬间凝固。

拿着刀片的衙役,竟然直接把他捆住了。

“请大老爷升堂。”刑房张书办到签押房窗外禀报。

由上房过二厅、到大堂,在暖阁中升了座,只见正前方一块灰蒙蒙的天,正飘着毛毛细雨,还有风,吹得公案上红色牛角罩的烛台,光晕摇曳,连文牍都不甚看得清楚。

站班的皂隶,肃然无声地分列两旁,手里不是拿着竹板,便是刑具。

何自清用朱笔在名单上一点,口中吩咐:“带胡须刀!”

值堂的皂隶大声应着:“是!”

着到檐前宣示:“堂谕,带胡须刀。”

这般,胡须刀就被带上,脸上满是桀骜。

但他不敢放肆,只能低头。

何自清大气凛然,好似海瑞再世一般,直接宣讲了他的罪行。

主官认为你犯法,你就算是比窦娥还冤,也得认罪。

不过,胡须刀待案件宣布后,立马叫嚣道:“到了省里,我的冤屈自然就会洗刷!”

听到这话,何自清脸色难看。

他倒是遗漏了这一层。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他倒是果断,立马又让人抓下胡须刀,逼问道:“说,你与谢云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如此肆意妄为,为盗长江?”

这番话一出,不亚于把天桶了个窟窿。

案件一经宣传,立马就疯传了整个湖北。

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一个个都头疼不已。

谢云被治罪,抓不抓成了一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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