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此时的刘思乾已经冻的手脚发直,连日的奔波和精神高度紧张已经要了这个中年男人半条命了,他半眯着眼睛任由马驮着顶着风往前走。

“爷,没路了!”说话的是他的管家展光,那个陪他从东北厮杀而来的伙计。

刘思乾用尽全身的力气勒住身下的瘦马“原地休整吧!风太大了,想来小鬼子也追不上了。”说着他从马背上滑下,跌跌撞撞地找了一棵树就倚着缓缓坐下去,嘴里暗骂一声“天杀的!”话说完便疲惫地闭上了眼。

“不敢睡!”展光见势不对,下了马,蹒跚地跑过来。看着刘思乾眼皮沉沉,便猛烈地晃着他,急地声音颤抖。他知道刘思乾在经历家破人亡、生死逃亡之后几乎失去了对生的兴趣“不敢睡!不敢——你想想,相如!咱家相如!你要丢下他一个人吗......”

“老展,我......估计是挺不过去了......等我死了,你们就散了吧......是我对你们不住,从东北下来,却没寻着一条出路......”刘思乾强撑着力气,和展光做最后的安排。

身边的展光没有接话,而是转过头去看着远处,想要找寻一丝生机,但满目皆白,着实找不到希望。更让人绝望的是灰白的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刘思乾久久听不见回应,只好勉强睁开眼睛,正见远处他的伙计们欢欢喜喜地打猎回来,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野鸡猎物,喊着“少东家!展管家,快来吃饭吧!”

刘思乾精神一振,转头和身边的展光说“展光,吃的!有吃的了!”身边空空无人。

他惊诧抬头,发现刚刚打猎回来的伙计也不见的踪影。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架起来的火堆,上面似乎烤着刚刚打回来的野兔,香味四溢,他听到旺盛的油脂滴落在木柴上,发出噼剥的声音。

使劲吞了一下口水,此时的刘思乾也顾不得别的了,拖着已经麻木的下半身,挣扎着爬到了火堆边,才看清火架上那只焦黑的兔子,赫然变成了一个烧焦的婴儿!

那些消失了的伙计又重新出现在火堆旁边,他们背着身似乎在抢食什么,听到他的惊呼,骤然转身——

“啊!”刘思乾从梦中惊醒,额头却已经渗出了豆大的冷汗,手臂上那条丑陋的疤痕也露了出来,他厌恶地将袖子整理了一下,遮住。

“老爷,您起来了吗?”门外的家丁轻轻叩门。

刘思乾回了回神,才柔和了声音“进来吧。”

小伙计答应一声便推门进来“老爷,都安排好了,展管家已经先去码头了。走前还嘱咐小的等您起来吃过早饭再带您去码头上等呢!”说话间将一条滚烫的毛巾递了过来。

“好。”刘思乾接过小伙计递过来的毛巾,抹了抹脸上的冷汗,问道“粥铺照常施粥,你和魏拓仁说了吗?”

“照您的吩咐,小魏哥不敢松懈,天还没亮就去安排了。只是......最近的难民越来越多了,这粥铺怕是......”

“那就再多设几个粥棚,天地不仁,我们只能尽人事了。”刘思乾扯了扯袖口,思索了一下,转头和小厮说道“换一件西式衬衫吧,今天穿西装去!”

“哎。”小伙计欢快的应了一声。这是他来刘府的第二天,本来还害怕这大富商脾气古怪难易应付呢,没想到身为京师首富的刘思乾这么平易近人。

刘思乾换上衬衫,对着镜子整理袖口,确保这窄窄的袖口可以遮住那条丑陋的疤痕,这才放心出去。

刘思乾祖籍东北,祖上就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皮具商,传到刘思乾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虽说商人重利,但刘思乾祖辈为善,盖庙修路接济了不少穷人,也算得上是义商。他自己也颇有远见卓识,早早就嗅到了大国需变的气息,安排自己的独生子刘相如去德国学习经世致用的“科技”,企图实业救国。

但不曾想在儿子走后不久,家乡就落入了利本人的手里,自己也被利本人盯上。本以为可以凭借但多年的从商经验在这些人手中游刃有余的周旋。不曾想恼羞成怒的利本人趁夜杀入刘府烧杀抢掠,刘思乾带着精壮家丁护院不得,只好弃家南下。

一队人从东北出来,没有盘缠干粮,又遇上了大风雪。只好当了土匪,抢夺来往的富人钱财来积累本金,一路南下来到京师。虽如此,但他从未想过要杀人灭口,直到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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