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确认路边店家里偶尔会挂的台钟,众人确认现到在正是接近上午10点的时间。
此刻,在培罗大教堂门口那宽广的教会广场上,准备开始午餐布施的救济人员已经开始搭起大锅。
几十口大锅像是无底的巨口一般不断地吞噬着一车一车从驮马后背拉下的小麦,一碗又一碗热腾腾的麦粥被摆在了硬木制的布施桌上。
午时的救济开始了,广场上,大道上,甚至两旁的店铺和小巷里都挤满了等待免费食物的人群。
“我敢肯定他们不会让一条路给我们的。刚刚应该在酒馆里吃点的,有人请客。”露丝摇摇头,她可不认为能从这群人中间穿插过去是件容易事。
“绕路?”图兰提议。
“恐怕没有别的办法。”
一边说着,露丝一边眺望了一下他们布施的麦粥,“如果我是研究组的人,做出来了什么可能有预防作用的药,我肯定会通过布施掺在里头给他们喂下去……”
她嘀咕了一声,缩回头。
“诺顿先生,拜托你了。”敲了敲前座,老侏儒向正在驾车的兽人示意。
人群里不断有人头伸长脖子或轻轻跳起,垂涎地看着望不到边的队伍尽头。
那些穿着圣袍和盔甲的,不断在人群中走过的教会士兵维持着广场上基本的秩序。
嘈杂声不绝于耳,在某种潜意识塑造的焦躁中不断渐渐往前推攘的人流之中,没人愿意多让半步。为了能够早一秒钟吃到食物,宁可用身体紧紧贴在前面同样汗浸的人的后背之上。
诺顿按照图兰的指路方向准备绕过人群,然而哪怕马车前面的两匹战马已经把气息喷到了前面的人群之上,那个人也不过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马车,很显然,有人群撑腰,他们可不打算为一辆陌生的马车让半步路。
不得已,在诺顿的催促下,马车只能重新调转马头,选择了一条更远的弯路。
大概是绝大部分人都挤在嘉兰诺德集市上的缘故,在这条新路线上,史蒂芬孙区难得的在白天展示出了僻静的一面。
实际上,路上并不乏面包店和餐馆,但是里面的绝大部分菜品都打上了“售罄”二字,而剩下的菜品都贵得吓人,像是在直接吃金币。
没有生意的,也不想去挤救济的店主和普通人便各自端出了木凳和活板桌,宝贝似的捧来半罐茶叶,一边喝着稀疏的茶水。
一边聊着现在的事情,过耳的话语,总是会带有“瘟疫”,“食物”,“家庭”,“谋生”这些字眼。他们正僵硬的适应着本该是忙时的闲适,带着一丝茫然看着依旧湛蓝的天空。
终于,马车的车轮转了又转,碾过了一条又一条石铺的,保养尚可的街道后,圣达尔医院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圣达尔医院是一栋不算上塔楼,有四层楼高的建筑。青灰色的石砖,半庭院式的构造和厚重的板墙让它看起来像是帝国大陆上常见的修道院——或者说,它可能本来就是由修道院改建而来的。
代表着医者的蛇杖与红十字被挂在一楼大厅的门口,而属于库斯伯特教会的圣徽却高高挂在医院的楼顶。
两侧如茵的灌木上,不断有身着西服的医生,穿着褪色却干净的白布袍的护士和一群又一群神色各异的患者穿梭其间。
只看了一眼,阿祖拉就失去了兴趣,年幼时因病经常在医院辗转,这让她对这种地方并没什么好感,静静等着两位医师的行动。
默默地打量着这些医生,同为医生的露丝和图兰注意到,在莱特斯尼的医院里,医生们已经和席芭瑞丝的医生一样学会了穿着白大褂——这原本只用于研究实验用的及膝衣物,似乎比起实用性,白大褂在这里被更多的用作一种“身份的象征”。
因为,席芭瑞丝的医生们穿着的白大褂,多是用薄纱布做的一次性白大褂,通常在面对可能导致交叉感染的病情的时候,就会把旧白大褂处理掉,换上新的。
而莱特斯尼的医生穿的白大褂用的却是礼服一般的上等布料,还洗得干干净净,好似完全没考虑到当鲜血溅到上面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处理这件用料昂贵的“大风衣”。
“……倒,也不奇怪?”
虽然是问句,老侏儒却没有什么疑惑的感觉。
来往的医生显然大多表情凝重,很多人像是在深思着什么一般捻着下巴,微微低下头颅。他们步履匆匆,从一个科室快步的走到另一个科室。如风的快步让他们的白大褂总是高高飘起。
露丝抿抿嘴,她很想知道当时还有逃出席巴瑞思的其他研究组的人现在在何方,他们是否还在进行研究。
她无意对这些白大褂多做评判,因为隐隐可以看到的阴云抵达时,他们会无师自通席巴瑞思医生学会过的一切的。
其他人不通医术,没有直接行动,等待着队伍里的两位医者的决断。
“老东西,你……打算跟这些人聊聊么?”露丝揉着眉头,她希望能看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即使她很清楚可能性熹微。
“呵呵……总之,先下去看看?”老侏儒倒是勉力挺了挺背,“都要试试看。”
“……”
露丝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图兰身边。
遗憾的是,虽然他们和席芭瑞丝的医生们一样带着一种典雅而学识渊博的气质。
但是,露丝没有看到任何一副熟悉的面孔,任何一副。
几人陆续下了车,在隐约之间,除了有些分心的图兰和逗狗的阿祖拉之外,众人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周边环境的一些小小变化——发现这辆马车上的人正准备进医院,两旁的路人便以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恐惧,远远地绕开了马车上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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