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祯阳心里暗骂，这老头虽然可恶，但要是真的跳了，颜本飞他们也难辞其咎。
他不信老头真敢跳，但这闹剧要是继续下去，社会影响太坏，小丘的前途也可能受影响。
看来老头的真正目的，就是逼小丘妥协，哪怕是一点点，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家。
徐祯阳回到颜本飞和张一宁身边，三个人低声商量：“有没有什么高招？”
张一宁斜眼看了看楼顶，那老头站在边缘：“他那是在逗我们玩呢，咱们要是真让小丘过来，满足他的要求，他肯定会得寸进尺。”
徐祯阳摇头：“拖延可不是办法，楼顶风大得跟刮台风似的，那老头身板儿看着就脆弱，再拖下去，他要是真出了事，咱们可背不起这个黑锅。”
颜本飞皱着眉头：“那你的意思是……”
徐祯阳一拍胸脯：“我这帮兄弟们，对付这种跳楼戏码还是挺在行的。你就给小丘打个电话，跟她说说条件，吸引老头的注意力，咱们趁机把他给救下来。”
颜本飞犹豫：“我让小丘怎么说？”
徐祯阳嘴角一扬：“就告诉他，一分钱都别想拿到，咱们就是要激怒他。”
张一宁担心地提醒：“你小心点。”
徐祯阳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
颜本飞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对老头说：“丘先生，我现在给小丘打电话，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老头在楼顶上叫嚣：“你让她来！她躲在警察局里干嘛？她敢这么不孝，就不敢来见我？”
电话一接通，颜本飞简单几句话后就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小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大伯，你下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老头更加激动了：“不！丘慧芹，你给我滚出来！我要你亲自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脆亮的女声，“你们这样闹是犯法的。”
老头嘲讽地笑了：“老子就是丘家的法！你那没用的爸，上学时候吃了我多少饭，我结婚时家里只给了一台缝纫机，轮到他就有电视机，不是我看他是弟弟让着他，他凭什么？你爸妈都是废物，生出你这个不孝女。”
丘慧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爸吃你几口饭，没还你吗？这些年借给你多少钱，你还了吗？我爸给堂哥找了多少工作，他有一个干得下去的吗？大伯，我爸刚走，你就这样欺负我和我妈，村里人怎么看我们丘家？”
老头的声音更加尖锐：“村里人都说你不孝顺，没用，大逆不道！我儿子是丘家唯一的儿子，要传宗接代，你早晚嫁人，丘家的财产跟你和你妈有什么关系？”
丘慧芹气得哭腔都出来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法律不会纵容你的规矩，我和我妈才是我爸的继承人，我们家的财产跟你没有关系。”
徐祯阳和王宇航悄无声息地越过护栏，慢慢接近那老头。
老头在那儿大放厥词，仿佛他就是丘家的皇帝：“你是丘家的人，就得听丘家的，我看在你和你妈可怜的份上，老房子给你们，新房子得给你大哥！”
“不可能，大伯，你这是发什么疯呢，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你才丢人，你妈生你这个女娃子，简直是给丘家丢脸！”老头的声音高得能刺破天，但他突然发现徐祯阳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他惊慌失措，“你别过来，我跳了！”
徐祯阳摆出了一个“手心向上”的姿势：“大爷，您有话好好说，别在这儿玩命，这风大，一不小心就玩完了。”
老头怒气冲冲：“你们这些警察，就知道抓人！”
徐祯阳轻轻“啧啧”两声：“第一，我是消防员，不是警察；第二，警察也不是随便抓人的。不过您这样，确实是在找麻烦。”
老头瞪大了眼睛：“我们怎么了？”
“寻衅滋事，妨碍公务，侮辱公职人员，大爷，我劝您还是收手吧，不然真的要麻烦了。”
老头一只手松开了栏杆，做势要跳：“我不怕，除非丘慧芹同意把房子给我儿子，否则我就闹，我要闹得她丢工作，闹得她没脸见人！”
王宇航冷冷地说：“那您就跳吧，徐队，咱们别管了。”
老头在楼顶上骂骂咧咧的，眼神里带着点儿恐惧，频频往下看，腿儿也开始打鼓了。
徐祯阳一脸不耐烦：“大爷，这么冷的天，您让我们这么跑一趟，您是跳还是不跳？您跳不跳其实跟我们没啥关系，我们是好心劝您，别在这儿作秀了，没用的。”
老头看着徐祯阳和王宇航慢慢逼近，怒吼道：“丘慧芹！你把房子过给你大哥，你同意不？你要是同意，我就不计较了，不同意，我让你娘俩没完没了！”
丘慧芹在电话那头大喊：“你做梦去吧！”
老头气得浑身发抖，这时候，一阵冷风带着沙土吹过，迷了他的眼。
他本想躲开，结果因为站得太久，一阵眩晕，手一松，人就往下坠了。
“啊——”老头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
徐祯阳飞身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老头，两人一起坠落，最后被安全绳吊在半空中。
“徐祯阳！”张一宁看着徐祯阳跳下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快步跑到栏杆前，往下看。
徐祯阳抬头，嘿嘿一笑，还不忘在这生死时刻飞个吻给张一宁。
张一宁这才松了口气。
老头在半空中吓得魂飞魄散，像是被抽干了骨头一样瘫在徐祯阳怀里。
他们被拽上来后，徐祯阳突然感觉腿上一股暖流，低头一看，老头竟然尿了裤子。
“我去！”徐祯阳跳得比刚才救人时还快。
周围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徐祯阳气得脸都绿了，赶紧脱下身上的救援服，还好里面穿着衣服，不然要是夏天，那可真是尴尬大了。
他把救援服扔给张昊书：“你来处理吧。”
张昊书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颜本飞看着晕倒的老头，眼神里满是不屑：“这就受不了？”
徐祯阳转过头，对张一宁笑道：“刚才那个飞身救人，是不是很帅？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超级英雄。”
张一宁皱眉，一本正经：“别废话，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徐祯阳还想耍帅：“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张一宁不容分说地检查起他的伤来，确认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徐祯阳心里暖洋洋的，正想再耍帅一把，却发现颜本飞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他赶紧收起笑容：“颜队，您同事情绪怎么样？”
颜本飞淡淡地说：“没事，这种老顽固，我们会处理的，不能让他们觉得警察好欺负。”
徐祯阳点点头：“那就好。”
颜本飞又说：“一宁，你那边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好。”张一宁对徐祯阳说：“你忙完了，记得来分局找我。”
徐祯阳给张一宁一个OK的手势，警察和消防战士们把那老头抬下了楼，楼顶上就剩下徐祯阳和颜本飞两个人。
颜本飞叹了口气：“徐队长，这种闹剧真是……谢了。”
徐祯阳一脸坏笑：“颜队长，你这工作也不好干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这种不讲理的，你打算怎么收场？”
颜本飞揉了揉眉心：“先吓唬吓唬他们，关几天，让他们明白小丘不会软的。然后再给点甜头，一两万块钱，这种人，多半就能打发了。”
徐祯阳点头：“有道理，这种人，就得这么处理。”
颜本飞累得不行，掏出烟，先礼貌地问了问徐祯阳要不要来一根。
徐祯阳摆摆手：“不了，谢了。”
颜本飞点烟，但风太大，火星子都吹散了。
徐祯阳挪了挪身子，给他挡风：“我来，你点。”
颜本飞笑了笑，凑过去点上了烟，深吸一口，然后说：“徐队长，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徐祯阳往后退了退，谦虚道：“别这么说，颜队长，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颜本飞眼神里满是感激：“你得给我个机会，好好感谢你。”
徐祯阳笑着摆手：“颜队长，你太客气了，咱们虽然工作性质不同，但都是为了人民的安全。”
颜本飞抽着烟，烟雾在冷风中飘散，他看着徐祯阳：“徐队长，你这工作压力大不大？”
徐祯阳靠在护栏上，目光远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哪有什么轻松的工作啊，颜队长，每天都是跟时间赛跑，跟死神较劲。”
颜本飞点了点头，似乎对徐祯阳的话有所共鸣：“是啊，我们这行，稍有不慎就是生死一线。说起来，你和张一宁关系不错吧？”
徐祯阳一愣，随即笑了：“张一宁？她是个好警察，责任心强，能力也强。”
颜本飞微微一笑，吐出一个烟圈：“我是说，你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徐祯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摇了摇头：“颜队长，你这是哪里的风把你吹的这么浪漫了？我们这些天天和火线打交道的，哪有时间谈感情。”
颜本飞不以为然：“就算是消防员，也是人，也需要有个家，有个温暖的港湾啊。”
徐祯阳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沉：“颜队长，你不懂，我们这行，今天还活着，明天可能就……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担心。”
颜本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徐队长，你这是逃避吧？”
徐祯阳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气。
颜本飞继续说：“你知道吗，张一宁每次提到你，眼神都不一样。我看她对你，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
徐祯阳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转过头，避开颜本飞的目光：“颜队长，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好同事。”
颜本飞笑了笑：“徐队长，你喜欢上张一宁了吧？直说，是还是不是？”
徐祯阳垂下眼帘：“是。”
颜本飞抽了口烟，沉默了，烟雾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徐祯阳的心跳在这沉默中加速，他能感觉到张一宁对颜本飞的不同，但他从未深究过颜本飞的心思，毕竟，谁不有几分秘密呢？
颜本飞终于开口：“徐队长，我不是想泼你冷水，但我劝你还是别往这死胡同里钻了。”
徐祯阳怔怔地看着他，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你是个好人，一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的消防队长。”颜本飞继续说，“我和一宁都把你当朋友，尤其是一宁，她对你的信任，那是无人能及的。如果她知道你对她……”颜本飞的话没说完，但意味深长。
徐祯阳点了点头，他的心里早有答案。
他不需要在颜本飞面前证明什么，他的感情，他的喜欢，那是他自己的事。
即使颜本飞不提醒，他也不打算改变现状。
颜本飞看着徐祯阳那张尽力掩饰的脸，认真地说：“徐队长，你可能觉得我是多事，或者心里有鬼，但我告诉你，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你可能不知道，一宁她青春期的时候，经历过不少风波。”
徐祯阳的脸色一僵，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她遭遇了什么？”
“她在学校不是被这个男生骚扰，就是被那个男生盯梢，甚至有个中年变态跟踪她拍照，差点儿把她给绑走。”
徐祯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个畜生被抓了吗？”
“抓了，是个有前科的老流氓，现在还在里面呢。”颜本飞摇了摇头，“幸亏一宁从小就练武，那些想欺负她的男生，不少都被她送进了医院。她因为这些事情转了四次学，直到上了大学才稍微安稳些。所以她现在这种‘孤僻’的样子，不光是小时候的事，青春期的阴影也是原因之一。”
徐祯阳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手脚发凉，整个人都在颤抖。
“所以你懂了吧，她对这恋爱的事，是真的有抵触，有恐惧。”颜本飞为难地说，“徐队长，我不是故意要打击你，人不能以偏概全，但一宁的心理阴影，你也得理解。”
徐祯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笑容却难掩艰涩：“颜队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对她，顶多算是点儿小小的欣赏，我这把年纪了，感情这东西，还能控制得住。”他的心脏突然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她……她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颜本飞点了点头：“那行，我得先回分局了。我们正在审余羡鱼和魏晨旭，你要是有空，过来听听。”
“好的，我一会儿就到。”
颜本飞走后，徐祯阳靠在栏杆上，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张一宁的童年阴影这么深，那些故事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颜本飞说得没错，那样的经历，怎么可能不让人对爱情有所抵触。
他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张一宁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她会不会误会，以为他接近她，也是别有用心？
徐祯阳藏着掖着，不是因为他怕光，而是因为他不想成为张一宁生命中的流星，划过就熄灭。
他知道，张一宁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成朋友，如今颜本飞的话，不过是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他从小到大，就像是那个班里的篮球队长，哪个女孩不想跟他说上话？
谈恋爱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但对张一宁，他却如同是个初学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球踢飞了。
他不敢告诉张一宁，不是因为怕丢脸，也不是因为怕失尊严，而是他怕，他怕张一宁的眼神里会有失望，会有厌恶。
他只想做张一宁的盾，挡在她前面，哪怕是风吹日晒，也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所以，他把那些名为爱的渴望，深深地埋在心底，他会一直做张一宁的朋友，他会为她做任何事，就算是捡起她不小心掉落的笑，也要小心翼翼，生怕弄皱了一丝。
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张一宁身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徐祯阳下了楼，对王宇航说：“你把后面的事儿收拾收拾，我得去分局一趟。”
涪陵区分局的大厅里，那个刚才还在楼顶上耀武扬威的老头，现在像个没了气的皮球，躺在长椅上，嘴里还在嘟囔着。
救护车来了，他死活不上，说是怕花钱。
他儿子，那个想让老头跳楼的家伙，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颜本飞站在那儿：“丘先生，您要是再在这儿扰乱公务，我就不客气了。”
老头怒吼：“你敢！你给我放了我儿子！”
儿子在一旁怂恿：“爸，你就跳楼，他们不敢拘你！”
徐祯阳看着这一幕，心里那个不屑啊，忍不住冷笑：“你真是个又蠢又不孝的货色，贪房子不说，还让老头子跟你一起耍无赖，今天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你算老几！管得着吗！”老头儿子嚷嚷。
徐祯阳转头对颜本飞说：“颜队长，这老头没七十岁吧，咱们可以拘他？”
颜本飞冷笑一声：“当然可以。”
徐祯阳点了点头：“那还等什么，直接拘了吧。”
颜本飞给下属使了个眼色，两个警察上前，老头被扣了起来。
父子俩这才怕了，嚷嚷着，但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徐祯阳走进分局，四周的警察们都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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