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场梦。
梦中我再次见到了在这世间无可替代的、血脉相连的、唯一的家人——莉娅。
……白色的光笼罩着我与她的视线……
就像是万物都重新复苏在了这无瑕又圣洁的清晨,直到这世间都被漆黑的海水与寂静所吞没。所有的生命全都绝迹在了死亡之中杳无音信,无论再经过多长的时间都毫无意义……
睁开眼,怀着担忧情感的声音正低沉地叫着我的名字,迷迷糊糊当中紧握着的大小姐的手上,那碎散的泪滴也正在慢慢晕开。
“科恩、科恩?!你醒啦!”
如今那双美丽动人的淡蓝色眼眸正深深地凝望着我。周围的景象看起来和一般的旅馆别无二致,火光正烧得宜人,于是我也慢慢回过神来。
“我这是晕倒了吗?”
“笨蛋——!真是让我担心死你了!”
“好啦好啦、我这不也还是好好的嘛。”
来回看了看四周,浸湿过冷水、潮湿沉重的衣服正被烤在了微微冒着白气的炉边。仅管其上面还有水滴在渗透进地板里面,但好在是已经开始脱水了。
简短地缓了缓神后又重新穿上了已经被科琳娜给提前叠好在床柜边的衣物。我又花了不少心思在她的密切追问之下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会一早上就湿透成了那样。
但归根结底我还是没有向大小姐说出实话。或许是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些才是现实吧。无论是被问起就无从得知的欧文与夏尔,还是已经失去了吊坠的项链,科琳娜似乎都是一副完全没有印象的样子。
此刻身旁的火炉正发出微微的噼啪声。其上所冒出的腾腾热气也就正如同少女的脸,除了满满的红晕以及一头雾水以外我再也看不到丝毫隐瞒的色彩。
“唔、你听我说啊科恩……”晃神时,科琳娜突然又再次开口说道。
“怎么了。”
“那个……我知道科恩亲你最近有很多心事啦……或许是我们都还没有适应海上的旅行吧,但总之!我听说积劳成疾是很有可能会给人带来幻觉的哦!”
说话时少女的脸上充满着真切。我当然能明白着她是在设身处境的替我担忧着,但直到昨晚所一直都在经历过的“现实”以及今早所见到的“现实”却都自始至终给了我一种陌生的既视感。
那样令人感到相当不可思议的不真实感,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觉得我的确就在某一刻里做过那样的事情……
“科恩?”
想到这里,我还是抓紧向科琳娜点了点头。
“嗯,或许就是那样的吧。抱歉让你担心了。”
“咦——又是在讲这么生分的话?”
“谢、谢、啦。”
话虽如此,但就凭我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言论举止来看,就算别人把我当作成了邪灵附体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我心里满怀着感激之情,在默默记下了这又一份恩情之后忽然间关上的门也在瞬间被推开了。
“你醒了?”
从门外进来的男人的口气之中,我能听出另一番意味。不过那严厉中而又带着两分追问的态度却还是引来了科琳娜的不满。
“科林,我不是让你留在外面不要进来吗!”
“就容我再失礼说两句吧大小姐,这一路上我已经妥协了太多。更何况如果伯特老爷还在的话,他也不会纵容您出来的如此儿戏!”
“哈?!”
对方直接选择无视掉来自科琳娜的斥责,与此同时我也能从那名高大的巨汉眼中看出来他到底是在为何而愤怒。
“容我再确定一遍,你就是科恩·格里纳对吧。”
“正是。”
“那就好,我正是要向你讨问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这位大人请你冷静,我绝无伤害科琳娜小姐的意图,而且您与我之间也绝对不存在什么矛盾才是。”
眼前这名曾与我在南方联军的异端裁判所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实际上他或许比科琳娜还要更清楚我的为人。
我是个危险到曾为了一己私欲就敢带着武器破坏火刑仪式的人。虽然后来我自己已经清楚那只是属于普利莫的逢场作戏,但对外人而言我的的确确就是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就在我打算将这件事当着科琳娜的面一同讲述出来时,这个看起来就满脸威严的武夫贵族却主动打断了我的说话。
“那个!其实——”
“够了,我对你们这些外地人到底有何作想并不在意,不过你这小子当时是跟蓝赛爵士一同行动的对吧。我只想知道那个蓝赛临死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当时又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唔诶?”一声沉闷的叹息之后,我看见科琳娜像是要按下那猛烈的心跳似的将手按在了胸口前。
很显然,那天在原野之城的蓝赛爵士的死终究还是给这些本就不该遭此磨难的山地家族们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身体与意识的不适郑重地站起了身来面对着他。思来想去,我也将那天的记忆再次脱口而出。
“蓝赛先生……他是个真正的骑士……”
“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可为了保护我而只身一人战斗时,他说他不曾后悔跟伯特家的家主一同南下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响钟楼时,他说过他不想让科琳娜再去担心他;他是个令人敬佩的战士,也是您们大小姐最为忠实的守护者。”
在原野之城那简短的几天里,所有人都因失去的家人而悲哀着。我从来不希望有什么战争,我也相信倘若有机会的话蓝赛先生也不会想要再度让腰间的剑刃染上鲜血。
所以面对着眼前这位或许是他挚友的另一名山地骑士时,我交出了自那天起就一直带在身上的他的佩剑。
“我知道了,这个或许就是您想要找我讨要的东西吧。”说到这里,我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将剑归还给了它更应该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科琳娜也像是拿不出堵在心口里的东西一样,一点一点地挤出了沙哑且略带哭腔的声音。
“呜呜、蓝赛叔叔……”
我紧低着头,默然里只看见那条宽大的影子站在我的身前晃了晃。名叫科林的骑士并没有收下蓝赛的佩剑并且转而又将剑给重新塞回了我的腰间。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地回退了两步,但他却不以为然。
“作为骑士,为效忠的誓言而死这是理所当然的,我自然没有必要因此而耿耿于怀的理由……只是关于他的事情,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听到当事人再说一遍,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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