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目光都看向商慎之,幸灾乐祸、担忧叹息、漠然无语,还有极个别的若有所思。
虽然曾教习没说商慎之如果做不到会有什么后果,但几乎所有人都能够预料得到,这个本就是书院最底层的捐生,日子将愈发的难过,甚至有极大的可能被直接赶出清北书院。
至于他能够做到的可能,众人压根就没想过,这连傻子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这样的聪明人当然更知道了。
不论如何,这又是一次继先前在教舍之后,这个来自边郡的捐生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或许,这就是他的想法?
不管出什么样的名,只要出了名,总比默默无闻好?
但有的事情,做得过火了,却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在众人的浮想联翩,窃窃私语间,商慎之缓缓坐下,发现左右两侧的令狐礼和赵紫微都愕然地看着他。
赵紫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商兄,你这也太鲁莽了啊!”
商慎之笑着道:“那你怎么没有及时与我划清界限?”
赵紫微一脸哀怨地叹了口气,“这毕竟是书院,又不是朝廷,总不能搞株连那一套吧!”
令狐礼则急切地扒拉着他的胳膊,“桑葚,你疯了啊?”
商慎之笑着道:“义之所在,义不容辞,义无反顾,这不是我们三郡儿郎该有的气质吗?”
他看着愕然无语又一脸忧色的令狐礼,心头微暖,但有些话,终究没办法说与他们听。
按照他先前的猜测,商家极有可能已经被动地入了京中大人物的局,所以他才会主动地让自己父亲去京城做书坊生意,在斗争的前线争取稳住一个据点。
而他在这清北书院,也是要有所作为的。
一方面,拿到科举的入场券;
另一方面,则要结交一批人,这帮大多各自身后都有着千丝万缕背景的人,或许也只有在清北书院这样的地方,能够轻易且集中地结交到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捐生在书院里的地位这么低,一下子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
要想破局,要想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小环境中,达到自己的预期,他就得有个好的契机。
来破除捐生的束缚,获得与众人平等论交甚至大放光芒的契机。
没想到这个契机来得这么快。
在书院的语境之中,教习固然强大,强大到让人下意识地没想过与之作对,但许多人都忽略了一点:一个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人,却能够轻易地进入清北书院,他又该是什么身份?
他的身边,会不会本来就该有一群千丝万缕的人?
而这就是商慎之最好的入局点。
所以,他站了出来。
既站了心中的道义,也站了眼前的利益。
就在他的思量间,那个强壮的少年从座位上离开,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一座小塔一般结实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和先前在教习面前被羞辱而不敢发作的窝囊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朝着商慎之抱拳,旋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又连忙笨拙地改成了拱手,带着真诚和几分佩服,瓮声瓮气地道:“俺叫杨兴宗,俺爹请先生取字祖望,俺谢谢你!”
商慎之起身回了一礼,却并未居功,微笑道:“阁下客气了,在下只是对教习之言不认同,今日若是换了旁人,在下一样会出言相助,所以,不必多礼,更不必在意。”
少年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俺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恩怨分明。今天这么多人,就只有你帮我,我必须得谢谢你。”
商慎之微微一笑,“你错了,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没帮你的,不一定就是不愿帮你,他们只是不如我这般莽撞和轻率,我相信他们接下来都会用各自的方式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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