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暗蓝星光照射的审讯室内,意识模糊地从液态冷冻舱中被唤醒,流动的绿色营养液停止了供给。他的视线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凝聚在对面坐着的审讯官身上。审讯官的脸被影像折射器遮蔽,显现出幻象般的五官。
“月暗,“审讯官的声音透过神经音频传导器直接传入他的大脑,“尊敬的前任基地财务部部长,请直面你的失败吧!”
这声音中好像藏着洋洋得意的微笑,让人不经意间极其恼火。
但是月暗并没有说任何话,他明白,对面的审讯官是在用这种话来挑逗自己的情绪,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落入他的陷阱。如果是自己手中还有其他牌的情况下,或许他不必这么被动,但是月暗现在手中毫无筹码,以不变应外变既是应然,也是必然。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你很聪明,几乎不用任何高科技的产品来与其他间谍联络,作息也很规律,几乎看不到你的任何异常举动。如果真的是我来找间谍的话,我绝对很难优先排查你。”审讯官的语气从原来的嘲讽转变为了恭维。月暗并不知道他是否设下了其他的陷阱,因此依然选择不说话。尽管他心中却是对此觉得十分可疑,为什么自己几乎没有露出破绽的情况下依然被他勘破。自安全部门注意自己到像现在自己成为阶下囚,这已经持续力渐进半年的全力侦查让他摸不到头脑。
他曾经以为是组织内部有人叛变出卖了自己,所以他尝试用原来的联系方式来输入假情报来引诱出叛徒,进而洗脱嫌疑。但是,安全部门似乎并没有的得到自己发送出去的假情报,反倒是老家发现自己接收到的是错误情报而再三试探自己是否已经变节。
这差点让他在两面夹击下当场露馅,好在他挺过了那个阶段。
“请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希望从你这里获取什么信息,哪怕你真的跟我说了什么信息,我们还需要费很大的力气去甄别,这太浪费我们的时间了。你的人脉网络已经被我们解密。包括你们的联系方式,将贵州方言加入进你们的密码中,这真的是好计策呀。密码本也是随机选择的书籍。这真的不得不佩服,我们当时的计算机现在还在运转,没有破译你们的密码呢。“
审讯官的话让月暗心中一沉,“他知道,他都知道了?是谁?不!也有可能他只知道了了密码设计的原理,并不知道其他的东西。这是有可能的,这套密码设计思路本身来自有很久以前的战争时期,对方有可能也发现了相对应的书籍资料,所以大胆假设,在这里诈自己而已。”月暗的想法并不无道理,审讯官审讯时本来就是半真半假掺杂着,如果是月暗来审讯别人,也会用这一招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趁机让对方交代自己所知道全部秘密。他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明白。
月暗此刻想要搓一搓手,但是此刻两只手不知道何时已经被一个电磁的手铐拷住,合在一起时,发出了极强的电流钻遍他的全身。等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时,全身已经变得红温,青筋全部暴起,像是刚从桑拿房出来一样。
对面的审讯官轻笑了两声,甚至为他鼓了鼓掌。月暗大口大口深吸着气,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劫后余生,还是心中愤怒达到了顶点。
当他再次高傲地抬起头颅时,仿佛又是那个在基地中紧紧把握住财政大权的大人物。他的双唇紧闭,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审讯官。“你要的东西永远不会有,哪怕是把我分子解构。”他的声音固执而坚定,甚至让审讯官原本解构的神圣性再次出现在了这场询问中。
月暗,月之暗面,作为一名真正的谍报人员,此刻似乎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着自己的信仰。
审讯官停顿下来,似乎设备出现了问题一样。不过很快,月暗就听到了审讯官轻轻笑了笑,那笑声中包裹着不可捉摸和危险的气息:“我们不需要你说些什么,月暗。你身体里的纳米追踪器已经告诉了我们许多。但有一点问题,你的个人信仰,你那如田园犬一样的忠心。”
审讯室的墙壁上忽然亮起成千上万个微型屏幕,上面是月暗生命中的片段——他被授予基地徽章的一刻,他在圆桌议会上力排众议的时刻,他在站在着无数残破的战舰面前抽烟的时刻。每一刻都是对这个基地忠诚的证明。
但审讯官声音中泛起丝丝讥讽:“这里的每一个你都显得对我们的基地极其忠诚,在授勋你的时候,我在底下为发自真心的鼓掌,整个军官团体都为你当时取得成就为荣,你扭转了整个战局。”
月暗扭头看向那里,他却是记得那次授勋,那是间谍生涯的一个转折点,那次授勋成为了他上升最重要的资本,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成为了他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政治资本。自此之后,他一帆风顺,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这个基地最年轻的财政部部长,几乎要掌握了这个基地的命脉。
“但是你竟然是个间谍,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期望。你该死啊!你甚至在议会中提出,让人数来换空间,人数来换时间。大言不惭地号召所有军队为节省财政支出用人海战术去战斗。”
“那是为了研制最新式的战舰。”月暗。
“尊敬的财政部长大人,你不会还以为我们没有看出你在财政中做出的手脚吧?那笔省下来的经费,恐怕早就进了敌人的腰包了吧!”
月暗看向审讯官,先是一种惊愕,随即复归原本的平静,平静带着些许嘲讽。这是这场对决中第一次月暗占据了某种程度的上风。
对面的审讯官此刻终于知道他似乎发现了某种事情,虽然他的五官不能看的清晰,可是那仿佛失力的倒退,将他的心思全都暴露了出来。
审讯室里充满了死寂,良久,审讯官才苦涩地开口:“我们都效忠自己心中的信仰,有时我也会思考自己的忠诚是否值得,我的老师告诉我,忠诚的不绝对就是绝对的不忠诚。月暗,你觉得你的忠诚够不够绝对?”
月暗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的沉默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审讯官深吸一口气:“也许你能帮我们证明,忠诚是一条抛物线,到了极值,就会回归。”
审讯官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的屏幕,“希望你活得愉快!”他拍了拍月暗的家肩膀,然后走出了审讯室,从这一刻开始,墙壁上的屏幕争相斗嚣,狂热地播放着月暗最害怕的回忆和最可怕的幻觉。纷乱的图像和声音像针刺一般刺入他的心灵。那一刻,感官就被无情地攻占,无数的虚拟屏幕如活泼而邪恶的怪兽般环绕着他。它们播放着各种扭曲的图像,模仿了他的恐惧,仿佛要将他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秘密吐露出来。光线在他的视网膜上跳舞,尖锐、不断变换的颜色直剖心扉。声音在耳边轰鸣,从他曾经听过的摇篮曲到他战友垂死的呼救,每一声都在磨砺他的神经。屏幕上图像急促地闪烁,它们是传统折磨技巧的高科技表现形式,目的是粉碎囚犯的心智。
“再提高音量。“审讯官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淡淡吩咐道,就像一个指挥家挥动他的指挥棒。
屏幕突然爆炸成一阵耀眼的白光,随之是一串孩子的哭声,那声音熟悉得让月暗的心脏狠狠地收缩。
那曾经的已经被冰封的记忆被无数的光融化,现实和记忆交织在一起,无数的颜色让月暗几乎无法自主思考。
他想要闭上眼睛,来停止这种酷刑,可是他此刻竟然完全无法动弹一下,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思维变得敏感,他在无声地呻吟了很久之后,终于睁着眼睛昏厥过去了。
屏幕齐齐熄灭,房间的氛围沉降到一个肃穆的静默。
等到月暗再次醒来时,审讯官已经又来到了他面前。
“看吧,“月暗虚弱但是又故作淡淡地说,“人的灵魂并不能弯曲,即使科技再过一百年也是如此。”
审讯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摸了摸折射器上的控制面板。屏幕上的画面熄灭,一切归于沉寂。
“月暗大人,恭喜你守住了骄傲。”
月暗流着汗,勉强地微笑回应。等到审讯官走后,他又昏了过去,一个卫兵在审讯官走后,瞄准月暗的头颅发出了致命的一枪。他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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