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快走吧。”

高恨想起地主和相主吩咐过的事情,又想起大集官让自己帮着画的人极像海主,不知是巧合还是大集官暗恋海主、抑或有其它私密?这事如此隐秘复杂,怎么可以拿到朝堂上去说,当下和乌还道:“比漠海很神秘,比漠海的主人更神秘,神秘的人或事物本来就非众所周知的,所以还请你先暗禀海主,有什么问题私下问我最好。”

乌还赞同道:“正该如此。”

于是带着高恨来到精华洞,海主正在生气,听到乌还请求,断然拒绝道:“不要神神秘秘,就公开说。”先问高恨道:“比漠海中间都有什么?”

“主体是黑暗圈。”

“黑暗圈是什么?”

“地球上共有三个黑暗圈,一静二动,静止的黑暗圈就是比漠海中的那个,运动的黑暗圈陆地上和大海洋中各有其一,静止的黑暗圈中生产生命,由二个运动的黑暗圈分别投放到陆地上和大海洋中,它们回来时再各自带着物质和信息返还给静止的黑暗圈。”

“它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名字是大集官,被尊称为生主。”

海主只问数句,知道高恨回答属实,自觉此等内容属于天机绝密不容有知,不敢再往下问,只问一句:“如此恐怕也没有需要精华洞之处。”便想收场。

高恨记着地主和相主的吩咐,实话实说道:“那里恐有一事要烦及海主。”

“哦,你先说是什么事?”

“那生主终年操劳埋头工作,却是孤家寡人,身边缺一个洗洗烧烧能说话作伴的伴侣,偏偏有三女至,他更有此想,曾令我帮他照着紫晶公主的模样画了一幅画像,又反反复复修改,非常在意,地主和俑官老爷的意思能否找个好女子嫁与他,以激发他的工作和生活热情。”

“这又何难,你把那幅画像再画出来看看,我们好去帮他寻找比较,乌逊,准备。”

高恨看着乌逊去张罗画案画笔和泥板等,又迟疑着和海主道:“海主啊,我不敢画。”

“为什么?”

“因为那画的形象和你很像。”

“你怎么知道我的容貌?”

“昨晚在安宁王府,海主去慰问地主夫妇时,并没有戴朝冠蒙面纱。”

“嗯,有这等事?你只管画出来看看。”

说着话,一应物事准备齐备,高恨也不谦虚,走到台案前,提起笔来,在藻泥板上一挥而就。海主早在宝珠帘内看到,轻噫一声,忍不住下了钛晶床,亲赴画案前,细看之下,不由得恼怒道:“竟有此事!”

略一思想,头脑中竟有思绪飞出,却不动声色吩咐高恨道:“那大集官是什么模样,你也能画出?”

“当然。”

“也画出来看看?”

高恨提起笔来,又在另一块藻泥板上,涮涮画起来,画到中途时,海主失声道:“天啦,原来是他!”待高恨画完时,她心中已然明朗,奔回宝珠帘内宝座上,似乎唏嘘一声。

众首领见她如此失态,又不敢靠近画台看高恨所画的画像,俱是心中惴惴、狐疑不安。

海主安定一阵,与众首领发话道:“消息官和乌逊留下,其他首领早退休息。”

待众首领出,海主又吩咐乌逊取缩地尺待用,消息官去核准方向路程,连同高恨,要去比漠海走一遭。

乌逊建言道:“主上,比漠海既然神秘莫测,是不是再带几个首领同去?”

海主道:“不用,他可能是紫晶的生父。”

乌逊和消息官听罢大喜,齐躬身唱诵道:“恭喜主上!祝贺主上!”各自去准备。

高恨这才恍然大悟,心道这个情情爱爱的事情绕那么多弯,看上去复杂,说开来后又简单,当下也替海主紫晶高兴,欢喜道:“祝福海主!好运伴随海主!”又提醒海主道:“我听说那生主从不出黑暗圈,怎么会和海主相遇?”

紫晶和乌还也都瞩目海主,海主趁乌逊和消息官不在身边便幽幽回忆道:“我年轻时候很好玩,那一次正在北冥附近化着人身玩,一头大乌鲸忽然出现,我吓得赶紧逃跑,大乌鲸在我后面紧紧追赶,直追到我游不动了,它也停下。我喘息过后,见它仍不动,便上前问它道:‘你为什么不吃我?’‘你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我吃你干什么?’‘那你为什么追我?’‘有事请你帮忙。’‘什么事?’‘帮我清理身上藤壶,我好安落。’我听了感到奇怪,问它道:‘你还健壮,为什么想到死?身上的藤壶也不多,又有何碍?’‘我这辈子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玩的地方都玩了,听海巫说去一个地方安落最为功德,而那里又最奇险神秘,所以要身心干净前去体验安落,好不容易遇见你,具人身手足,可以帮我净身。’我明白过来,不再害怕,问它道:‘那与我有什么好处?’‘你想要什么?’‘你带上我一起过去。’‘不行,我都不一定能进,进去了肯定出不来,你更不能。’‘你只要把我带进去,剩下的是我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和你一样,为了体验生命的境界,有的生命一辈子也成就不了一件有意义的事,而我能成就,就算马上去死,又有何憾!’‘好吧。’话又说回来,我也是早把大海洋玩遍了,才有底气和它那么说,于是我替它清理干净身子,穿好金缕甲,伏在它口中,再用腰带系住它牙齿,防止它将我咽下,这样我由它带着,不知行了多远多久,直到它将我吐出。”

“到啦?”紫晶问。

“嗯。”

“都是什么景象?”

“瞬时天崩地裂山呼海啸一般,凡游乐之极,无非高度速度幅度而已,那里全有,且俱为巨,又增密度、变度。我在大乌鲸口中埋伏时,大乌鲸为明己志,已绝饮食,所以口腔清新,加上闭塞,甚至感觉舒缓,出来骤然遇上那种大场面,饶是我所见世面甚广,失重失态之下,手脚狂舞、口中狂呼、心中狂悔,因为以当时的剧烈环境,我想死亡是顷刻之间的事。”

海主说到这里停下,高恨觉察到她的呼吸有了轻微变化,想来因为回忆往事仍是心有余悸之故。

“后来呢,妈妈?”紫晶又问。

海主神往道:“后来我感觉似乎躺在妈妈的怀抱中一样很是安稳温暖,我以为我肯定已死,那是灵魂在与身体告别时对一生最温馨最向往时刻的回忆,但是我马上就感觉到有异,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被一男子抱着,因为他太伟大,所以我才感觉到安稳;因为他太温柔,所以我才感觉到温暖。”

“妈妈,你这么快就对他有感觉了?”紫晶笑问道。

海主没有回答,继续讲道:“他发现我醒来,和我微笑一下,我挣脱开他,惊问道:‘你是谁?’‘我是遨游者。’‘怎么会这样?’他用手朝二边一指,我才又发现原来我们正处在中心通道上,而周围的水域正是我晕厥前的景象,此时看来,更加骇然:眼中所见,尽是惊涛骇浪、湍流急涡呼啸而逝,我心惊肉跳,只觉得地动山摇声波轰鸣;目瞪口呆,仿佛火山滚滚吞没世界;神失心乱,疑入闪电空白深渊黑暗,惊骇之下,差点倒下,又被他抱住。他安慰我道:‘生者惧,熟者戏。’我不服气道:‘那一段水像火山喷发一样,不恐惧吗?’他道:‘火山喷发有征兆,它有时间让我跑。’‘那一段水光耀如雪,目不能睁,不恐惧吗?’‘亮处我不看,背后找黑暗。’我又提一处道:‘那一段水如巨兽之口天破窟窿,也不恐惧?’他回答道:‘口不过身,洞不过天。’我听他大言绰绰,又挣开他,索性不问,他道一声:‘看我的。’忽的穿出水道,进入恶水中,那时我哪知道那就是黑暗圈,但见他忽如蜻蜓戏水般轻盈、忽如雨燕觅食般飞掠、忽如豚鱼追踪时急窜、忽如狸猫戏闹时腾挪,他身子忽如一支劲疾有力的利箭、忽如巨大飞舞的风车、忽如饱满悠闲的白云、忽如轻巧明快的海母,总之,无论恶水中有什么空难变化,他都能趋间趁隙,游刃有余,我都看得呆了。直到他忽然不见,我正惊讶时,他已回到我身边,问我道:‘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玉玉。’‘我叫官官,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想来玩,现在不敢。’‘心志最重要,有什么不敢的,跟我来。’不等我答应,拉着我往前一钻,我也进入到恶水之中,顿时睁不开眼透不过气,只好拉紧他抱紧他,他知道我陌生,细心挑选,专心相陪,尽量带我待在轻缓的环境中,等我适应后,才带我逐步攀登。我渐渐消除恐惧,产生好奇和乐趣,跟着他开始体验极致感受。那以后我虽仍纵情山水,连同之前印象,感受都没有那一次的强烈震撼,包括齐天高山、彻地海沟、汹涌漩涡、千仞瀑布、万马奔腾、鸟群遮天、望不到头的森林和无垠的沙漠,因为它是动态生命产生之前最原始最激烈最浩荡的运动;它是混沌将分时物质的互相蹂躏;它是生命生死之间的殊死挣扎,总之,我也不知怎么形容。”

高恨见她如此忘情,也受到感染,脱口应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什么意思?”海主问他道,听到高恨一解释,频频点头道:“这样形容再生动贴切不过了。”又接着往下道:“我既进入状态,当然该问的问该学的学,他又有问必答有难必帮,我们不知不觉进入亲密状态中,因为那里的生态环境极其丰富,各种刺激层出不穷,我玩得忘乎所以,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实在太疲累了,才由他带回到中心通道中,直接睡着,睡得很安甜。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又躺在他的怀中,他见我醒来,冲我一笑,就那一下,我就失陷了。”

紫晶取笑海主道:“妈,你怎么这么快就失陷了?”

海主也不避忌他们几个,悠然向往道:“只怪他的笑容迷人又温暖,只怪他的手众多又柔软。”

“妈,既然那样,你为什么离开他?”

“我又跟着他玩了不知多久,因为那次出来的时间长了,那里面又分不出白天黑夜,便要出来回家,他也挽留我道:‘玉玉,如果你肯留下来,我就天天陪你玩,除了天上的日月星辰,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做到。’但我那时思想太年轻,听了他表白,看到他的期待,忽然慌张,比刚进黑暗圈时还要慌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他虽然失望,也没为难我,问我要回哪里,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段,只一息息功夫,就把我送到了玉光山,比缩地尺还快。”

“可能是黑暗圈送的。”高恨猜测道,一席话说完,刚好乌逊和消息官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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