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宣政阁。
此阁位于明宫的内朝,临近外朝,乃大离皇帝日常召见群臣,处理朝政的地方。
南韵移驾同样挂满素缟的宣政阁时,专用于朝臣等待皇帝宣见的右偏殿里,已有五位朝臣。
他们穿戴着同样的黑色官服、官帽,官帽上裹着白布,两边延伸出来的发簪,挂着宽度相同,长到胸口的白布条,官服上也套了一件纯白色的无袖对襟长衫。
这时,一位年约二十,模样秀丽的侍女,迈过门槛,进入右偏殿。殿内的五个大臣几乎同时朝侍女看来。侍女面色如常,迈着宫步,快又稳得走到五人中唯一留着山羊胡,皮肤黝黑的男子面前。
“谷内史,陛下召你进去。”
谷椁微微点头,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走到宣政阁的主殿门口的右侧。待门外的侍女通报后,昂首挺胸的谷椁十分自然的垂首含胸的迈过宣政阁的门槛,迈着大臣之仪的宫步,行至大殿入门八步的位置,拱手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南韵的音色固然酥脆动听,但在此时,南韵的动听的声音里充满了令人不敢造次的威严。
全程垂首含胸的谷椁听到“免礼”二字,放才松开手,微微抬头,看着桌案,不敢直视南韵。
“谷卿,朕听闻你的干儿子谷正茂,上月二十三日,以百钱的价格,在阳县购得五十亩良田,还迎娶了一位不满十四的少女。据说此女还是某卖家之女,此等大喜之事,何不请朕喝一杯喜酒?”
谷椁瞳孔一缩,黝黑的脸庞瞬间惨白,噗通的跪了下去,急声道:“禀陛下,臣、臣从未听说过此事。”
谷椁的反应看似有不打自招之嫌,实则谷椁的确不知道干儿子做的“好事”。谷椁只是清楚陛下既然这样说了,事情必然是真的,且有实证,他作为干儿子的义父,就算毫不知情,也逃脱不了干系。
谷椁现在就希望陛下能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谷卿今年六十有三?”
谷椁额头冒出冷汗,颤声道:“回、回陛下,臣今年三、三十二。”
“哦,这么年轻?朕还以为你已老迈昏聩,否则怎会不知你干儿子做的好事,”南韵语气清冷,听不出喜怒,“朕初闻此事时,还想着谷卿之子是一位商贾奇才,谁想,呵。”
谷椁身体一颤,惶恐不安的俯首磕头,说:“臣知罪。”
高台上,南韵冷眼看着俯首磕头的谷椁。
南韵在命月冬召谷椁进宫时,是打算将农种交给谷椁,让其种植,验证两份农种的产量差异,后在处理绣衣的奏报时,南韵看到谷椁的干儿子谷正茂在阳县为非作歹的奏报。
也就是奏报里言明,谷椁对于谷正茂的恶行毫不知情,谷正茂是暗借谷椁之名,在阳县为非作歹,不然南韵岂会斥责谷椁,早已命廷尉将谷椁缉拿归案。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南韵瞥了眼月冬。
月冬会意,朗声宣道:“治粟内史谷椁教子无方,致使百姓灾殃,败坏朝廷禁田买卖令,以失察罪,降爵一等,罚俸五年。限尔在一个月内,加倍赔偿受损百姓,承担受损百姓五年赋税。”
谷椁长长地呼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谢陛下。”
话罢,大殿里陷入相对的安静,谷椁保持着俯首磕头的姿势,听着自己极快的心跳声,忐忑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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