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棋圣的低调和谦虚,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让人无法反驳。

可陈义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推脱的理由。

以黄龙士的身份,就算挑战范西屏和施襄夏,范施二人也要沐斋十日备战,绝对不敢有任何轻视。

现在他以九十高龄,说到了“讨教”二字,陈义若再用普通理由来搪塞,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他去哪里变出两个大活人出来,总不至于说,两个人正好都死了吧。就算是死了,也得有两座坟不是?

若黄龙士一时兴起,要带黄纸蜡烛去祭奠,又该怎么应付?难不成,真要登一次华山之巅?以黄龙士的年纪,“绝艺大师”说不定真要埋在那了。

陈义眼睛转了几下,决定先施展“拖”字诀,道:“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换个地方说话。昨晚那坛子上品花雕,喝完了没?弟子刚下完两局,肚子有点饿了,咱们找个地方边喝边聊,如何?”

黄龙士一拍大腿,道:“如此正好,你随我来。”

说着,他便带着陈义走出棋馆,在街头转了几圈,买了花生、酱牛肉、虾饼、蟹壳黄等几大包吃食。

一边买,还一边念叨着,来到常州别的东西可以不吃,虾饼是一定要吃的。其中,又以青果巷的虾饼最为正宗。

从黄龙士与店家们的熟稔程度上看,他近年确实隐居于常州。

常州距离扬州并不太远,这么快收到《绝艺谱》和丽春院大战的消息,合情合理。

陈义跟在他身后转悠,心中懊悔不已。当初说绝艺是谁不好,偏偏说“姓黄”,哪知正主就在附近州府,真是尴尬。

“这个谎怎么圆呢?难不成,真要承认棋妖上身?会不会把他吓得直接嗝屁?那……我不成了棋坛大罪人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买齐东西从青果巷附近的南门出城,雇了一艘小船前往城东的天宁禅寺。

江南水网密布,两岸水乡景色秀丽,不久后日渐西斜,各处小村庄升起袅袅炊烟,一片与世无争,安静祥和的景象。

“咚、咚咚……”

远处天宁寺悠扬的钟声传来,祥和中隐隐暗含禅意。

小船在小河杈内晃晃悠悠半个时辰,终于在天宁禅寺附近靠岸。河边的林间,隐隐约约露出一间小宅院,想来就是黄龙士隐居之所了。

嗯,江南水乡,古寺在旁,确实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船夫收起船桨,让船头稳稳滑向岸边,向宅院方向大声吆喝。

“到喽……丫头,黄老爷子回来了,出来扶一扶。”

“来喽,来喽。老祖宗,怎地这次出去这么久,担心死人喽。”

一个小姑娘操着侬侬软语,闻声而出。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陈义定睛一看,只见小姑娘约莫十四五岁年纪,一身淡黄衣裙,虽不施粉黛,却显得肤色极白极嫩。

如果说大户出身的胡若菲像带刺玫瑰,那么眼前的江南女子,就宛如白兰,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黄衣姑娘一边接着船缆,一边向黄龙士轻声埋怨:“出去就是七八天,再回不来,侬可要出去找了。吔?个个少侠是啷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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