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看向黄龙士，用眼神发出询问。
黄龙士尴尬道：“确实……有点难。老朽看了一刻钟，还没找到破解第一局的思路。”
陈义大吃一惊，第一个残局就将黄龙士难倒，看来智丈禅师所言非虚。
要知道，解残局和对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玩法。
正常对弈时，存在对手干扰，棋手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布置陷阱。也许在布置陷阱过程中，已被对手抓住破绽击垮。
再者，双方可用时间是有限的。
在对弈双方棋力相近的情况下，棋手花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想出来的陷阱，对方花同样时间多半能想出反制手段。很少出现“没有思路”的情况。
解残局则完全不同。
正如智丈禅师所说，他花了四十年，才创出十二个残局。
想必棋盘上每一个棋子都是精心所设，有独特作用；每一个棋子背后，恐怕都暗含数不清的变化。
从这个角度来看，黄龙士一刻钟看不透一个残局，也就正常了。
陈义道：“那我现在开始……一个解完，接着下一个？”
智丈禅师道：“当然不是，一个接一个解，实属普通。花上一两个月，世上或许很多人都能办到。你要每个残局下一手棋，轮回反复，在日落之前将所有残局破解。”
“什么？”
黄龙士忽然大叫起来：“怎能如此，这样……岂不是脑子都搞坏了？”
残局本就复杂无比，需要极其专注，才能根据对手的应对，思考下一步该走哪里。
这些残局由智丈禅师所创，在四十年时间里，他恐怕早就将所有变化想得一清二楚。下起来几乎不用思考，自然没事。
破解者刚刚接触就在各个残局间快速转换，思绪一定会乱得无以复加。
智丈禅师的棋力黄龙士是知道的，四十年前就已达四品之境，这几十年在天宁寺修行，心无旁骛间，恐怕早就突破三品。
陈义这样破局，等于用即时推演能力，去和三品棋士的四十年积累硬拼。
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做到。就是三大棋圣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法破局。
智丈禅师向黄龙士道：“若真存在棋鬼，必不会烧坏脑子。‘他’将十二盘残局全部破解，想来也可以放下执念了。”
黄龙士愣了一下，忽然发觉这个局的妙之所在。
鬼魂之说，虚无缥缈，不可证真，亦不可证伪。智丈禅师设下的棋阵，妙就妙在无论陈义有没有说谎，都能起到作用。
一方面，这个棋阵如此之难，无论陈义天资多么聪颖，棋力多么高，都没法靠人力破解。
只要陈义解不出来，就可以证明陈义在说谎，并没有棋鬼存在。
另一方面，如果棋鬼真的存在，便可以满足棋鬼愿望，让棋鬼放下执念往生极乐。
这正是“一子解双征”的绝妙法门。
黄龙士亦换上了肃容，向陈义道：“老弟，请听我一言。若鬼神之说是瞎编的，直说就好。你十四岁就能赢我，是老天爷赏饭吃，是一件好事。老朽今年已九十有余，什么事情都见过，如果你有苦衷，老朽可以不再追问下去。千万不要勉强尝试这劳什子棋阵，真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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