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遵心中一凉,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近些年汉军装备越来越好,汉军中军精锐步卒许多已经全身着甲、配备钢刀,而且还有能够猛烈射击的新式弩箭,这几年在与魏国精锐交战中不落下风。

而现在自己阵中虽然也有精干熟悉的部曲、部落兵,但胡遵明白自己的豪强武装和汉军精锐的差距,心想这一仗恐怕是难以抵挡了。

当天下午,姜维率领的两千部队都赶到了秦邑旧地,此时柳隐部终于盼来了援军,由于胡遵提前撤去了进攻柳隐的部队收缩兵力,所以柳隐得以很快与姜维主力汇合。

此时太阳悬在头顶,柳隐心情忐忑来到了姜维的马前。

姜维平时并不是一个冷酷的人,但此时柳隐只是看了一眼姜维,就感受到了姜维眼中那份撼人心魄的冰冷。

“都督……”柳隐跪了下来,没有喊姜大哥,而是叫了一声都督。

如今这局面,柳隐心中大概明白,恐怕是免不了要军法从事了。

尤其是柳隐很清楚地知道,自从自己的姜大哥接任了这陇右都督之位,军中有不少人都盯着这边。

一个魏国降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将领,就坐到了直接对敌的陇右都督位子上,说不定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姜大哥这里出洋相,所以姜大哥心中的压力,柳隐是知道的。

而如今,汉魏两军刚开始新一轮的交手,他就奉上了一个“大礼”,让姜大哥陷入了巨大的被动,柳隐此时心中只有悔恨。

看到柳隐来了,但姜维并没有下马。

此时众军已经列阵,大家都在看着这边,所以姜维心中同样也是在做激烈斗争。

柳隐是从天水郡开始就跟随自己的兄弟,两个人一起经历了陈仓城之战的内外交困,也经历了五丈原之战时候被轻易抛弃的心寒,而最终姜维带着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归宿。

姜维当年从天水郡带出来的九百老兵如今已经成为了他所属部队的重要核心力量,不仅跟着他历经数次残酷大战的洗礼,更是成为了姜维很是倚仗的军中骨干。

而柳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姜维非常珍视的左膀右臂。

所以当姜维终于见到了柳隐,看到他脸上身上多处受伤,姜维还是非常心痛的。

但如今姜维已经是陇右都督,他很清楚军法无情,这次柳隐贸然出击遭遇了魏军埋伏,折损了一百多汉军精锐,受伤也有两百多人,这个责任柳隐无论如何是要背下来的。

姜维没有下马,紧紧抓着缰绳,盯着跪倒在地的柳隐和一众街亭军,因为他担心如果自己一旦下马,就会心软。

不知道为何,这个时候姜维突然想起了当年他支援陈仓城时候的情景,当时的自己孤立无援,是柳隐和一众兄弟们死死跟随他。

可以讲,如果没有这群兄弟,他姜维也难以走到今天。

他多么想翻身下马,把柳隐扶起来,好好宽慰柳隐几句。

但现在的姜维不仅是柳隐的姜大哥,还是大汉陇右都督。

所以姜维下不了马,也不能把柳隐扶起来。

“柳隐,你身为街亭城守将,肩上干系重大,但你不体恤朝廷对你的信任,贸然出击反遭埋伏,不仅折损本部汉军,更是危及街亭城安全……”

柳隐听了,头垂了下去,虽然他在出兵驱逐这股魏军之前已经用心布置好了防守事宜,而且把刚云来的床弩都细细备好,但街亭守将就是街亭守将,自己中了埋伏,确实是会危及街亭城安危。

如今自己的姜大哥这样讲,柳隐心中已经觉得自己恐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姜维看到柳隐低垂的脑袋,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如今姜维肩上干系重大,更重要的是,柳隐是整个陇右都督区都知道的他姜维的自己人,打的,又是大汉新一轮与魏军交战的首战。

这一战就如同两军对峙之时的将校单挑,不仅仅是关系到单挑将校,更是关系着两军的士气。

再加上柳隐的特殊身份,所以这时候姜维的选择其实已经很少了,柳隐要不就直接砍了,要不,就得趟一遍鬼门关。

所以姜维又说道:“你死罪难逃,本都督本应直接斩你于阵前,但顾念你之前还立下一些功劳,如今那魏国安定郡北部都尉胡遵大军正在我军前方,着削去你偏将军之职,于阵前招募陷阵之士,以白身率军冲击魏军营垒……”

姜维握紧了缰绳,现在他讲的每句话,都如同一把刀子插在自己心口上。

“若是敌军退去你还活着,那便回本都督帐下戴罪立功……若是战死沙场,本都督自会随后率军进攻敌军,替你报仇!”

姜维的声音在汉军阵前回荡。

如今柳隐残部不过七百余人,而对面魏军不仅有营垒,而且人数更是三千多人,招募陷阵之士进攻魏军,说明姜维带来的援军不会出手,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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