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河阳县城赶去的周茫、秦步云与孙房平三人,却是各怀心思。
李卯早在袖中睡得香甜,周茫正逐步回想今日之事。
孙房平一路神色紧张,只顾赶路,几乎没有任何言语。
秦步云却不住打趣道:“孙大班头,依我说来,你要不趁此机会!将你娘子休了!叫她以后爱管谁就管谁去!”
孙房平一面说莫要玩笑,一面将马鞭挥得啪啪作响。
周茫也猛地朝马背甩了一鞭,又自觉有些好笑,他怕他的娘子,怎地我也跟着如此匆忙?
正自笑着,周茫忽地想到一件事情,等行至城外驿站,三人归还马匹入城之后,周茫立即问道:“二位大哥,咱们今夜吃酒的那个姜家庄,原先住着的两个石姓庄主,你们可知道他们的姓名?”
秦步云摇头道:“却是不知,我与孙班头亦问过,但那两人怪异得很,每次都推说甚么山野贱名,不值一听,老秦平生最听不得这些酸话,便不再问了,反正有酒吃有肉吃也就是了,哈哈、哈哈。”
“我见他二人不愿意说,也就没再多问,反正想着干好自己的事就是了。”孙房平也急急点头,便要辞别二人。
周茫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随后,孙房平慌张辞了周茫与秦步云,一溜烟便往家跑去,从速度上看,确是实打实的武师之力。
秦步云一路得马颠簸,再经夜风一吹,此时已是醉意全无,便摇了摇手中的黄皮葫芦,邀周茫道:“贤弟,走!咱俩再去吃几杯酒!”
周茫却推道:“秦兄,咱们改日再吃罢,我今夜还要理一理那雁荡山的事情。”
秦步云不免笑道:“前几日我推辞你,如今变成了你推辞我,贤弟,真是世事难料啊。”
“咱们如今在一口锅里舀饭吃,以后吃酒的日子还多着哩。”周茫也笑了笑,便与秦步云道了别。
秦步云哼着不知是哪里的小调,自往夜色里去了。
周茫快步走到紫柳街,敲了宅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门内款款站着一个妙龄女子,正是侍女怀湘。
梅怀湘抿嘴笑道:“公子,回家了啊,奴奴给你备好了酒菜。”
周茫一面走进宅院,一面脱去长袍道:“酒不喝了,你只与我倒杯茶来。”
梅怀湘接过袍子,轻轻一闻,蹙眉道:“公子,你吃过酒了?”
周茫往书房走着,口中答道:“今日在外面逛得有些累,才与县里几个班头胡乱吃了几杯。”
一语未了,周茫已走到回廊上,却听身后传来哭声。
转头一看,只见梅怀湘那张清秀的面容上,正缓缓滚下两行泪水。
周茫反笑道:“怀湘,怎地无故落泪?”
梅怀湘哽咽道:“公子,你在外吃酒事小,若让县令大人知道了,定要说我没有好生伺候,到时怕是要赶我出去。”
说完,梅怀湘拿出一张半新不旧的丝帕,拭着泪水。
见梅怀湘一阵梨花带雨,周茫心中一动,上前凑近了低声说道:“你生得美,哭得也怪美的,我怎地舍得赶你走。”
不等梅怀湘说话,周茫捏了一下她脸蛋,轻声道:“去,给我倒杯好茶来,我在书房等你。”
梅怀湘小脸一红,嗫嚅着答应了。
趁梅怀湘去泡茶时,周茫手脚轻便地来到卧室,将睡得香甜的李卯放在了床榻上,随后又赶忙来到书房。
周茫将灯点亮了,不一会儿便听门外说道:“公子,茶来了。”
“进来罢。”周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意看着。
梅怀湘奉上茶来,那茶杯是一方碧玉斗,甚是小巧玲珑,也越发显出杯底下那双娇嫩无比的葱白纤手。
周茫接过茶,尝了一口,正是昨日在县令胡寻德那里喝的味道。
这位胡师叔曾吩咐过吴老憨,周茫的吃穿用度要与他相同,此话看来倒是不假。
梅怀湘奉了茶,倒也不走,只轻轻歪头道:“公子,这么晚了你还不歇着,是在看甚么书呢?”
周茫扬了扬手中的书,道:“只是些闲书罢了,虽不十分中看,倒也能取乐。”
梅怀湘浅浅笑道:“公子,这看书就那么有意思?”
周茫点头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这看书自然是最有意思的,来,你也与我一起看看。”
梅怀湘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摆手道:“公子,奴奴想看,却是不识字哩。”
周茫招手微笑道:“没事,正好我没甚么事,也可教你认认字。”
梅怀湘真就不推辞了,径直来到书桌旁,又将身子微微倚靠着周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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