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镇河北镇的集市一大地摊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男女短库,摊主平顶头,黑衬衫,大骨架,光脚丫,脸上带笑,百喊不厌:卖短裤!卖短裤!自裁自剪,自缝自卖,品种齐全,保证质量,不炸裤裆,价钱合理,老少无欺。上至八十三,下至手来搀。大爷大吗!买短裤啊。
“嗯。你家的短裤好穿,结实。我都买了你的短裤五年了。给我孙子买白短裤,带红杠的,双道的,学生要好,一点不耐脏。来两条。”大爷大妈湊了凑钱:只有六元伍,还差五角。就先买一条吧。
就两条六元伍,钱多钱少不会说话。再者,钱短人长。别弄脏了,肥瘦好换。
钱大姐,你和善人,会做生意,薄利多销。不像对过那个女人,总冲撞人,还价不卖,为一毛钱争的面红耳赤。
钱木兰:别说她,她是我本家嫂子。
大热天,是卖短裤旺季。这一集,钱木兰把女儿也带来了:彩虹!你帮妈收钱。这一集特别忙乱,钱彩虹:妈!我往那人闹了,他十元钱沒给我,我倒贴他七元钱,一条短裤。他先给我钱,又拿回,说有零钱,又说零钱不够,让我找钱给他,三闹两闹,我忙着收钱找钱,让他闹去了。我去追他!
钱木兰:他得手了,还不跑啊。以后注意点。
钱彩虹:妈!十元钱,要卖十斤猪肉呢。
这一集,卖了五百多,另几家总起来才卖三四百。“彩虹!你妈的裤头抹了麦牙糖,人到你妈这就粘上了。”钱彩虹自小就受了妈妈的影响,出嫁后在某地南环市场批发生猪,生意火爆,家资千万。
那些年,父母辛苦,儿女一样辛苦,儿子艾英豪八岁放学回家就烧饭烧菜,兄妹俩一个锅上,一个锅下,赶集回来,有口熟饭吃。儿女除了烧饭烧菜,还要刷锅碗,做家务,迭裤头。一个女裤头,成本八角多,卖价一元二,两条二元三,只赚手工费,二角多点。男裤赚的多点,,一元多,最多两元多。当时大米一角八一斤,猪肉一元钱一斤。一个木瓦工一天工资三元钱。做短裤很苦,但利润很高。一个寒夏,要做三千多条短裤。自裁自剪自缝。剪裁都是钱木兰的。两架缝纫机有时同时使用,艾江山专职缝纫,一天能缝五十条短裤,男裤费工费时,做二十多条。钱木兰白天剪裁了一天,晚上加班,困了眯一会,醒了继续缝纫。英豪彩虹把灯熄了,强迫妈妈睡觉。天没亮,钱木兰又起来缝纫了。艾家总是最后一家灭行,又是最早一家亮灯。有年,养了十头猪,喂猪,上泥,出粪,冲洗,每早要挑八担水,最苦就数钱木兰了。艾江山做短裤快,自动压边,家务活,都让她包了。她做完这些,匆匆吃了饭,拖出车子,飞奔渡口,她赶得最多的是南集,徐集,北集。有一集,六点过河,七点到徐集,请人占了摊子,正要摆摊,老天变了,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如注,赶紧回撤。有几里是土路,河下的太急,太大,来不及流走,骑车的人没一个不倒车的。没办法,拖着车走。最后是十多里红土路,又滑又粘,车轱辘塞满了红泥,一步不拖,寸步难行,还有一段斜坡面,解下裤头包,扛着自行车,穷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达堆顶,再将裤头包扛上来,本家嫂子花三元钱让人扛,待过河到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这二十多里路,用了九个多钟头。钱木兰真想哭,忍住了。
钱木兰赶了集,吃了饭,趁饭市,到乡下卖短库,一小流氓拿了两条白短裤不给钱,掉头就走,钱木兰抓住他不松,舍命不舍财,小流氓无奈,扔下短裤,冷不防,一拳打在钱木兰眼角上,当时脸青眼肿。过后,钱木兰瞞了丈夫,说是让小马蜂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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