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剑递出,霜雪般的剑光倾泻,单纯的雪白盖过了天地间任何色彩,也让楚怀秋眼中的画面终于定格。
这才是真正属于玄罡境界的一剑,亦是宫勇睿平生以来挥出的最强一剑。
剑上的冤屈、痛苦、悲愤,一股脑儿泻入楚怀秋身躯,沿着前一道剑气打开的缺口,将他整个胸膛贯穿,再在体内炸裂开来,五脏六腑都摧残得七零八落。
宫勇睿看着楚怀秋七窍流出鲜血,目光深寒,手臂微颤。
他身后沿途地面都被符火轰砸得坑坑洼洼,满地焦黑,那是楚怀秋最后挣扎的痕迹。在这条狭隘的生死路上,他只出了一剑,便给楚怀秋带来终焉的解脱。
楚怀秋脸上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双眼鼓出,嘴唇蠕动,仍有微弱的声音发出:“不可能……我明明是……八阶金刚身躯……”
宫勇睿没有回答他。
血气疯狂流转,不可能骤然平息。宫勇睿花了一弹指的时间,才重新掌控住这股疯狂的力量,避免了爆体而亡的下场。
然后,他从楚怀秋胸口抽出长剑,随意一挥,甩出一串冰渣、鲜血与脏器碎片渗杂的水花,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结束了。”
接下来,他应该好好整理一下复仇之后的心情,再割下楚怀秋的人头,去谷玉堂坟头祭拜。
上官玥怔怔看着他的侧面轮廓,眼含诧异与些许畏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少年。
她从来没有想到,当初淳朴稚嫩的少年挥出那惊艳一剑时,那种威势与风采,又何曾逊色楚怀秋半分?
如果……如果我没有那般自以为是,如果这一剑是为我而出,那该有多好?
上官玥心中填满了懊恼和悔恨,正自怨自艾时,满肠愁绪却被一阵刺耳的怪笑打断了。
“嘎嘎嘎嘎嘎——”笑声竟来自于楚怀秋。
胸膛被洞穿,脏器损毁大半,受了这么重的伤,楚怀秋居然还能发出笑声。
尤其那笑声是那么凄厉,那么苍凉,如夜枭老猿,听得人遍体生寒。
宫勇睿诧异地抬起头,盯住这个怪物。
楚怀秋胸腔伤口处,人眼可见有血肉在蠕动,彷如触须一般,可不就是一个怪物?
“天真,天真!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伴着凄惨的怪笑,楚怀秋眼珠高高鼓起,最后弹出了眼眶,像是被两条血红的触须状的肉芽送了出来,笔直射到宫勇睿面前!
此等可怖场面,吓得宫勇睿毛骨悚然,慌忙抬剑去刺。
剑尖还未与眼球触须相撞,宫勇睿忽觉身子一轻,却是被人提着后颈衣衫飞快退到远处。
“不能碰它。”江晨的声音在宫勇睿耳旁响起。
那两颗眼球仍然穷追不舍,拖着血红的触须射来。
江晨上前一步,抬手挥出一掌,就见一片朦胧雪白光晕侵染了大片空间,如同三九天的冰霜铺展开去,将那触须眼球吞没,蔓延向楚怀秋本体。
“嘎嘎嘎!可笑!可笑!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楚怀秋的叫声从尖锐到含混,最后完全听不出扭曲,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妖兽般的嚎叫。
因为他整个人从脑袋到身体都变了模样,无数触须、血虫从他七窍、脖子、胸腔、身下钻出来,将他身躯犁过一遍后,他原本一个高瘦的身子便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像是从内到外翻转了一遍,脏器、肠子、血肉一块块悬挂在外,混杂在无数蚯蚓、蟒蛇般的血红触须中,跟随着一起蠕动,再也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种种迹象无不表明,楚怀秋已被藏空邪神感染,彻底沦为了一个非人怪物。
在场众人无不惊愕,要说最为震撼的,还属上官玥。她想起自己曾对这怪物投怀送抱,顿时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捂住嘴竭力不发出尖叫,但胃里还是一阵阵痉挛干呕。
“这也太恶心了吧!”安云袖喃喃道。
“都离它远一点!小心脚下的蛆虫,千万不要被它们碰到!”江晨沉声吩咐。
安云袖忙不迭地携着楚楚飘身飞到后方屋檐上,远远看着那团触须翻腾的血肉,只觉得今天恐怕得省下好几顿饭。
薛金刚之流更是早就窜到了七八丈外。
“老姜,该是你大展神威的时候了!”江晨朝旁边看了一眼。
血帝尊负手注视狂舞的触须,摇了摇头:“只怕已经迟了。”
江晨急道:“你不是已经赶跑了那个什么藏空邪神吗,现在这点东西难不倒你吧?”
血帝尊淡淡地道:“我只驱走了祂的意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祂种种邪异手段,需要专业的拔魔道士来收拾残局。”
江晨眼睛一亮,想起身边就有一个专业的芳华观道士,转头向雨因望去:“小道士,轮到你露脸了!”
雨因直勾勾盯着场中的肉团,满脸冒汗,结结巴巴地道:“这位楚施主……已经彻底魔化失控,以贫道的修为,只怕……”
几人说话间,那曾经名为楚怀秋的肉团似乎找到了目标,不再原地狂舞,而是从地面弹起,挟着百千根触须,汹汹然朝修为最弱的雨因扑去。
雨因手忙脚乱地祭符,忽然眼前多出了一个高大昂藏的身影,以猛龙过江之势截住了肉团触须。
“轰——”风声大作,伴着龙吟阵阵,那灰衣大汉一掌劈出,挟摧山裂石之力,重重击在肉团上,将其轰得四分五裂,血汁乱溅,断须迸飞。
“老谢,你用劲太大了!”江晨叫道,“留点力,别把它打散了!”
说话间,他已制造出一个空间断层,五面围拢,唯独留了一面,因为还有一部分触须残骸还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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