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濯蹙眉看着眼前的两人, 一个是顾静烟的助理,一个是简东城的伴侣。
他们两个人像拧成了一条麻绳,而简渺是中间的红标, 这两方不知道在执着拉扯什么,都疯狂地想把简渺拽过属于他们那一方的胜利线。
仿佛得到简渺的颔首, 他们就赢过对方什么,或者是证明了什么。
简渺拳头微微紧握。
江母察觉到他情绪的不自然, 轻声:“渺渺,要是不想见, 我们一起回去?”
她是江家的夫人, 这两个人还是不敢拦的。
简渺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朝江母轻轻一笑:“没关系, 我过去见一面。”
江母一顿:“可是……”
看着简渺温和的眼神, 江母忽然意识到什么, 轻轻放开手:“那这样,小濯在那边等你,你聊完了就让他接你?”
“好。”简渺莞尔, 然后回头看向江宴濯, “我待会就回来。”
江宴濯看了他许久, 慢慢地点头。
简渺没有答应助理或者楚可当中的任何人, 但却转步向停车场走去。
楚可脸色微变, 快步跟上。
“简,简渺……你爸这次来应该是不知道你也会出席的, 他只是想……”
“不必追了,楚小姐。”简渺回头, 打住了楚可的话, “没有人在意简东城想的是什么。”
楚可为难地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他。
简渺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我会自己处理,你先回去吧。”
说罢,不等楚可回应,径直离开。
他在墨色的法拉利跟前见到了顾女士,彼时顾静烟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倚在车门边发呆。
等简渺走到跟前的时候,她才回神,掐灭了香烟。
“渺渺。”嗓音被烟熏得有点哑,莫名让人听出了三分亲近的感觉。
简渺笑笑:“找我有事?”
“我不知道你要来,也不知道你是跟江家一起来的。”顾静烟柔和的眉微微皱起,似有很多话要说,却无从下口。
“嗯,我也没通知你。”简渺道。
顾静烟微愣。
在她的记忆里,简渺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有分寸,这种过度的分寸常常会让顾静烟忘记自己亏欠他……毕竟简渺从没表现过恨她的一面。
可是现在,就刚刚那句轻描淡写的话,顾静烟忽然品尝到了深埋于骨的恨意。
意识到这种情绪,再去反刍的时候,又觉得简渺的恨已经到尽头了。
这种感觉像被用力掷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一层层汹涌的涟漪——那段一直由简渺单方面维持的母子关系,在这一瞬间彻底松开了。
顾静烟泛起强烈的恐慌。
她下意识回避:“你,你那天电话里跟我说,你谈对象了?”
简渺看着跟前的女人,第一次意识到顾静烟的笑容也并不只是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风华绝代,也会有苍白无力的时候。
“是跟江家的那个小儿子吗?”顾静烟极近温柔,“我刚刚看了,挺好的,人很高也很帅,你们……很,很相称……”
简渺清清渺渺地笑了:“顾女士,你其实很排斥我的性取向,没必要到现在做出这种挽留补偿的姿态,也不用委屈自己说出违心的话。”
顾静烟妆容姣好的脸一下原形毕露,狼狈地看着他。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想认回简渺,想补偿这个被自己遗忘多年的孩子,但等简渺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并且直白地告诉她,已经迟了。
他已经不需要什么弥补,道歉,祝福。
人可悲的不是一错到底,而是意识到自己有错想回头的时候,身后已经是悬崖。
顾静烟经年累月沉淀的内疚和痛苦,已经无处纾解,无法被原谅了。
“可是,可是絮絮,”顾静烟拿出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絮絮还在家等着你……”
“嗯,我当然不会忘记我是絮絮的哥哥。”
顾静烟脸色一僵,明明简渺只应了那么一句话,内心却有一把来自深渊的声音——可是我却一直忘记,我也是简渺的母亲。
她张了张嘴唇,却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呵,当年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女儿能抛弃儿子远走他乡,怎么现在又把女儿当成谈判用的筹码,威胁别人了?”带着嘲弄的男音介入两个人的对话。
简渺回头,看着走入视野的简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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