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田位于齐昇山山脚的缓坡,这里有小溪环抱,浇水很是方便。女人健康的时候,还曾经在田里养上鱼在田边栽上桑树。女人爬不起来之后,男人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养鱼了,只有女人栽下的桑树一年年的长大了。
这时,男人忽然瞥见远处的漓江畔,白衣仙师正在那里勾勾画画,点点黑紫的雾气从中弥漫,看起来并不是仙家的缥缈,反倒像是阴曹鬼司的阴暗。不过不管是哪种,对于男人来说都是高不可攀,随手能灭杀他们的存在。他和村子里其他人不一样,他从祖籍的残破章节里知道这世上肯定有仙人,至于是不是眼前那位,他不得而知。
故此,男人虽然不是很情愿让小无咎跟着他修行,但是无可奈何里还是有着些微的希冀的。
不知不觉,男人已经注视那里好一会了,白衣仙师在湖面飘来荡去,那雾气随着他起舞。
忽然,白衣仙师停下了动作,目光越过灌木和山坡,直直地看向男人。
桑树边的男人瞬间呆住了,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冻住了,浑身难以动弹,盛夏时节却有刺骨的寒意弥漫全身。男人维持着自己刚刚扶着桑树的动作,四肢僵硬,只有眸子定定的看着远方的仙师。
在他眼里,有一点极小极亮的光点从仙师随手挥动之中飞了出来,遥遥的冲着他过来。那极小极亮的光点极快的放大,不久男人看清了,那是一柄很像他送给女人的发簪的东西,很长很细,飞的很快。那东西极快的掠到男人眼前,带着呼啸的破风声,接着“噗嗤”一声,洞穿了男人的眉心。血哗啦啦的往外涌,带着黄白的液体。
男人依旧抚靠着桑树,他曾经很多次沉默的抚摸着树干,安静的在树荫里发呆,这次也是一样,也许他是想起了女人曾经想用桑叶养蚕,想过给孩子们摘桑葚。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男人自己也活不成了。他只是安静的靠在树上,就像很多年前,他靠在女人怀中。
那个细长的类似发簪的东西没有更多的声响,悠悠的飞回到了漓江边,钻到水里滴溜溜转了个圈洗的干干净净又钻回白衣仙师的衣袖。仙师大袖舞动,驾风而起,一派绝尘的仙人模样。
男人的血还在流,从开始到现在,他一言未发,安静的如同这个盛夏的晌午,天空没有云,也没有鸟叫,只有蝉在不住的嘶叫,似乎是想让世界不要那么枯寂,平淡的让人发疯。
姜无咎兴致勃勃的带着小篮子脚下生风的跑着,他篮子里放着早晨剩下的粥和菜饼。这是他第一次做饭,虽然说是做饭,只不过是把早晨剩下的东西热一热。但是他用小手一点点的从院子里把木柴运到灶台那里,然后用火镰打出火星点燃干草,亲手做完之后他真的很有成就感。
五岁的姜无咎已经不矮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着的。他站着小板凳已经能顺利的把巨大的锅盖掀起来了,“确实不算小了吧!”他这么对着自己点头。
整个上午他都在按照仙师师父的教导练习那个引导筋脉的东西,日头安静的晒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发现阿爹还没有回来,看着身旁的灶台心里盘算起来。
于是他热好饭端给了阿娘,然后顾不得自己吃就收拾好飞奔离开,女人笑意盈盈的让他慢些,只是眼角泛着水花。
姜无咎觉得自己像只自由的燕子,他虽然拎着篮子,但是跑的飞快,山路间清爽的风灌进他的衣服里,刚刚在灶台前的大汗淋漓被一洗而空,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见阿爹那种满意的表情了,就像阿娘那样:虽然他们都不陪他玩,阿爹是没空,阿娘是不能,但是他们都会摸摸他的头,像是雨后他在林子里抚摸那些小蘑菇。
很快,山路间的风变得温热进而显得热烈,酷烈的阳光将他包裹,感觉上比灶台前好不了太多。
“原来阿爹种田这么辛苦!”姜无咎嘴里嘀嘀咕咕,心里暗暗想着要好好跟随师父修行,成为像他一样的仙人,治好阿娘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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