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院子,占地面积五百平左右,三层楼,足够宽畅的停车场,四季花开树绿,算不得华丽和高贵,却是美丽又温馨,安详又可爱的。院子的角上,还养了鸡鸭和鹅,“咕咕”“嘎嘎”的叫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吵,听着鸡鸭鹅的叫声,怎么都感觉很舒服,很惬意,很美好。

云水走过去想让鸡鸭们不要叫,怕吵了我。我跟着过去,看到鸡鸭们自由自在的走动,或偶尔追逐一下,显然是饱食后的休闲,准备就寝的样子。我让云水不要制止鸡鸭欢叫,我说喜欢听呢。

这一看,我感觉到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是一个光明灿烂的院子。

这时,田舒雅围着围裙站在门口迎接。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一擦,和我握手。

“田老师,很能干啊。院子收拾得这么干净、温馨,还有文化气息。”我知道她是一所民办中学的数学老师。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厨房宽畅又整洁,显然还是特意收拾过的,说一尘不染都是不带夸张的。

这是一个拥有平常心的平常家庭。平常心,是一种情趣,一种修养,一种韵味,是一个人心灵中最美丽的地方。

所谓人生哲学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拥有“平常心”。拥有这颗心的人能够“像一个凡人那样活着,像一个诗人那样体验,像一个哲人那样思考。”

云水夫妇是平凡人,这个我知道,但他们有没有诗人那样的体验、有没有哲人那样的思考,我不得而知,我想是没有的。其实也不是没有,而是他们不知道。

他们有现实中的浪漫,日常生活的哲学,只是觉得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才是真正生活中的浪漫和哲学。

这是老子《道德经》的境界:天道自然。

他们可能没有读过《道德经》,却能于自然而然中践行着“道”。

我不仅读过,还校注了《道德经》,却只能是有“诗人的体验,哲人的思考”,而没有“凡人般活着”。我本是“再平凡不过”了,可许多时候总是“端”着,有架子呢。

就像此刻。

在云水家里,我却在上座。上座本应是云水,他是主,我是宾。宾主有位,各不相同。而我却错位了。

落座的时候,他们夫妇一定要把我推到上座。我也没有云水力气大,自然是拗不过的。

云水的儿子领着三个孩子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就像看到当年我们自己。

他儿媳也从厨房出来了。

“叫伯伯,叫爷爷。”

“伯伯好!”他儿子儿媳很礼貌的站定,都看着我说。

“爷爷好!”孩子们显然还有点拘谨,叫的声音弱弱的,却很温和。

“应该叫叔叔,我比你爸小一岁。”我纠正道。

“哎哟,不行的。您是领导,要叫伯伯的。”云水对着我说,又转过身对他儿子儿媳说,“叫领导伯伯。”

“领导伯伯好。”

唉,这算什么事嘛。

我只能继续“端”着。

“伯伯是我们村里的,小时候我们一块割草玩耍,一块长大。后来,伯伯回到城里,考上了军校,当了军官,是个领导。”云水这样给他儿子儿媳介绍我。

“是个大领导。”他老婆还要补上这么一句。

没办法了。

我只能赶紧的说:“不说了,不说了,来来,坐下吃饭,吃饭。”

于是各自坐好,斟酒盛饭。饭桌上我和云水没有说话,孩子们就都十分安静,夹菜的时候,也基本上都只吃面前的那盆,夹到什么是什么,不会翻来翻去,挑挑拣拣。吃饱,礼貌的说一声“伯伯慢吃”“爷爷慢吃”,便把碗筷拿进厨房,下桌了。

“都是田老师教得好啊,很有礼貌,很有教养。”我说。

“今天有领导在,他们学乖了,平时调皮得很。”田老师笑笑,不置可否。

忽然想起一本小说里的话:“执笔江湖,仗剑天涯,一袭素裙,半袖墨香,一只玉簪挽起秀发,做一名婉约的女子,行走在蒹葭苍苍河水之湄。”这对田老师,挺应景呢。

我便说与他们两夫妻听。

云水说:“领导是诗人,作家,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好听,把我们家小田夸得这么好,她都不好意思了。”

“是啊,是啊,领导过誉了。”田舒雅附和着。

桌上只有我们俩人的时候,便开始了永远说不完的小时候的故事。

楚七在小时候最被父母宠,我们玩的时候碰都不敢碰到他,他又喜欢和我们玩,如果楚七玩的时候哪里磕了、碰了,他爸郑富贵非得找我们的爸妈,要么把我们骂一顿,赔礼道歉,要么给两个鸡蛋补一补。“你知道吗?长大了,最不孝。”云水对我说,“他老婆也不行,凶得很,不给富贵老俩口吃饭,冬天住在透风漏雨的屋里,不给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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