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聊的飞行过程中,无量的眼神渐渐失焦。

他习惯性用手抵住额角,按压了一下眉头,发动“玄秘之眼”,关注自己身上的那些线条。

每次他进入这个状态,则会看到自己视域上端,有三根长长的线条框。

最左边的框线内,一般有很短很短的一点绿色,中间那个线框中,运气好的话,会有白色的一截,最右边那个金色的线框,一直都是空的,没有任何颜色。

经过多年的摸索,无量总算明白,最左边那个绿色线框,代表自己的生命余量,中间那个白色的代表自己的运势强度,最右边的却不知道是代表什么的。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代表自己生命的短短绿框,一瞬间就变成了红色。

无量忍住惊慌,谨慎地看向全心驾驶载具的刀条。

刀条身边的生命、运势主线,灰白盘旋,并无异常。

为什么,就自己的生命线出现了问题,刀条的反而正常?

无量心中惊惧,根据他的经验,只要那根生命线变成红色,其拥有者不久后就必然死亡。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看到娘亲的那根线变红了。

几天后,娘亲就永远地离开了。

难道,我此去真有杀身之祸?

虽然明白那根线条,代表的是一个人的生命,但到现在为止,无量也无法直接改变自己的那两根短短的线条框。

同样的,在“玄秘之眼”中其他人的那两条线,左边的代表命,右边的代表运。

命者,天命也,决定其人的生命力、身体机能状态。

运者,机遇也,决定其人的发展前景和幸运值。

既然无法改变自己,那就通过改变身边的人,间接改变自己的那道线。

只要有变量产生,命运就会有偏差。

无量毫不犹豫,右手手指弹动几下。

刀条那根运势线上,瞬间就被无量打出了两个小结。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他有经验,一天之内,最多可以动用这样的能力两次。

还好是打活结,不是打死结(劫),打死结的话,多半自己都要先丢掉半条命。

然后,无量似乎耗尽了心力,闭上眼,疲惫地靠紧了舱位。

……

前方有一座高山,标准的操作是将载具的飞行高度拉升飞越。

刀条娴熟地将拉升杆向后拉动。

“咔嚓!”

诡异的情况发生了,操控手柄断了。

结实无比的金属拉升杆,竟然就这样被他轻轻地掰断了!

刀条震惊得眼珠子都凸起来了!

怎么可能?!

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的载具会出现这样低级的故障,但他还有非标准的操作流程可以补救。

他一把丢掉手中的半截拉升杆,双手扶住方向舵,努力向右边急转规避!

方向舵挺丝滑地地被刀条转动了。

但似乎……丝滑得过分了。

毫不受力!

刀条的冷汗唰地流下来。

这种情况,应该是方向舵和连接杆之间的连接装置脱落了。

眼前黯黑岩石与洁白积雪驳杂的高山,在驾驶舱前方急剧放大!

刀条绝望地激活自身那低级的外骨骼武装“山猫改Ⅱ”。

他怨毒地回头,回想聚落中那些人的评价,又看看舱位上闭目养神的无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该死的霉星,老子尽力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看你的运气了!”

噔!噔!噔!

刀条回头之际,就从驾驶舱猛然冲进乘客舱,一弯腰,猫在了两排松软的舱位之间。

他暗自祈祷,但愿撞击山崖的冲击力,能被舱位的松软填充物先缓冲一下。

与此同时,刀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还看到无量惨白的小脸上那惊恐的眼神。

莫名其妙地,刀条竟然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心态:

该死的灾星,老子有外骨骼护体,你就直接面对撞击吧!

随即,他看到那少年飞快地从舱位上滑下去,双手抱头,额头顶在了前排舱位松软的靠背上!

“轰隆隆!”

剧烈的撞击发生,载具瞬间解体。

无数的零碎物品纷飞,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让刀条感觉身体都要过载了。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纷乱的物品中,有个瘦弱的身形,紧紧抱住了那个松软的座椅靠背,从他面前掠过,撞向山崖。

在这电光石火间,他竟然还有好奇心转动眼球,追踪那身形的去向,浑然忘记了自身沉重的武装,将让自己坠落后受伤更重。

无量紧紧抱着舱位,忍住耳边的巨响、狂烈的风声。

浑身上下被硬物撞击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

他知道,当这座椅撞在山崖后,紧接着就是向下坠落。

自己还得想办法不要落到深谷中去。

“嘭!”

舱位猛地撞击在山崖,无量的胸腹部似乎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下一瞬间,身体产生剧烈失重感,开始下落。

无量用尽全身力量猛推,丢开那已经变形的舱位,在空中翻转了一下身形。

眼前有暗绿色的事物猛然放大。

无量伸出了手,一把抓过去。

积雪纷飞中,他的手掌接触到了树枝。

无量用尽力量,抓住那树枝。

手心传来剧烈的疼痛,手掌被树枝磨破了!

但他的下落速度瞬间降低。

下一瞬间,他成功地抓住了一颗山崖上的松树分枝。

“哐当……咔哒……咚咚!”

无量发现有大量残片在身边下落,还有个黑色的巨大身影一闪而过,同时,耳中听到各种撞击声。

那应该是载具的残骸、刀条的“山猫改Ⅱ”武装在与岩壁撞击。

无量忍住手掌的疼痛,将另外一只手也攀过去,努力了几下,总算翻转了身体,骑在了松树的分枝上。

山地的雪风有点刺骨,无量打了一个寒颤。

他伸出手掌查看,掌心血肉模糊。

片刻后,伤口处有无数蠕动的血肉,探出密集如丝的肉芽,彼此交织,迅速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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