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桑只好乖乖翻了一面,苦丧着脸,跪在了木楞上心里骂道:他妈的,木条条梗得老子膝盖,疼死了!

“吱扭”一声,听见门开了!好一会儿,没动静了,梦桑扭头看了一下,嘻,妈妈不在了!她赶忙一屁股坐在地上。

门外,一有响动,她又忙不迭地爬上搓板。

萧梦迪穿着花汗褂花裤衩,光胳膊光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一排排泥屋、两行钻天杨相夹的小公路上。

“姐——”,小塔里哭喊着,小跑着跟在后面。小四跑出去没几步,光光的左脚板就扎上了一颗沙枣刺,坐在路边,抱着脚丫子,龇牙咧嘴地,抠挖着。

蹲在凉棚边吃面喝汤的,站在小公路边抽着自制莫合烟扎堆吹牛的,张大了嘴。

“啊哈哈!免费看好戏了!都来看,都来看!大家都来看啊!”一边啃着大半个白面馍,一边抽牛牛的詹五一,嬉笑着停了手。

去年春,詹老板就调到连里麦场边上的二号羊圈放羊了,詹家也就搬到麦场那边去了。原来那家姓邓的放羊的,和萧家这排房子把另一边的邓玖邓青她们邓家是叔伯亲戚,邓玖邓青的爸爸是弟弟,放羊一家那个男的,也就是邓宏的爸爸是哥哥。

詹老板家的孩子吧,截止目前,八个孩子里,六男二女,除了老大早在外连队工作了,其他的,老二已经上高中了,最小的儿子园园才三岁多。而且,萧梦迪前几天看麦场时,看见站在羊圈边上梳辫子的詹五一妈妈的肚皮,又鼓了。

詹家几个大点的孩子,明明自家住到麦场旁二号羊圈那里去了,偏偏还是喜欢跑老远的,常常,来连里玩。

这不,不止詹五一,他的几个小弟弟,也光着花里古稀的小脸蛋、小屁股,手里拿着白馍馍,嘴里鼓鼓地嚼着馍,光着脚丫子,嘻嘻哈哈着,在公路上跑得尘土飞扬!听见他们哥哥的召唤,一个个停止了奔跑,笑嘻嘻地,鼻涕呼噜地看着她。

“滚,看你妈的好戏去!”萧梦迪恶狠狠地瞪詹五一一眼,脱口而出。

詹五一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一边举着黑乎乎手里的半个白馍,大咬了一口,继续抽他的牛牛,一边大声武气地,欢唱着:

“小玲玲爱唱BJ—地拉那,

嘹亮的歌声震天涯!

风儿呀风儿呀,

请你停一停,,

捎只歌儿带给小米拉——”

拐上大公路了,梦迪停下转过身,用手背给追来的弟弟抹着眼泪,自己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塔里,回去吧!我,是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她说罢,一狠心,光胳膊光腿地,朝前疯跑起来。

小塔里追不上了,看着白色烟尘里姐姐远去的身影,站在公路上,放声大哭起来:“姐,姐——”

“我说你呀,真是个十三点!我在马号里累了一天,回来还要听你骂这个打那个!看看,天都黑了,梦迪还没个人影子!”萧长元推开碗筷,用手抹了下嘴,埋怨道。

“你才十三点!哦,我自己生的,都还骂不得打不得了?!你莫管,我看她萧梦迪能上天!”

刘竹影嘴上强硬,耳朵却时时留意着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不是停留在自家门口了?但,每回都让她失望了。

窗台上的小闹钟,已过晚上十一点了!

“萧梦桑,起来吃饭,面条都凉了!”萧长元朝黑洞洞的里屋喊道。

“跪下!”刘竹影厉声喝道。

里屋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桌边的两个小的,只顾低着头吃面条,不敢吭气。

萧长元瞪了她一眼,起身取下火墙头上的马灯,拧亮马灯,出了门。

“萧梦迪!萧梦迪——”萧长元的喊声,在麻麻黑的夜里,渐去渐远。

指针指向十一点半了!深秋的天,完全黑下来了。还没见梦迪,也听不见萧长元的喊声了!

刘竹影心里,开始发毛了。

说老实话,梦迪是能算个好孩子的。

平时,梦迪听话,学习从没让她操过心。

从九岁起,只要她没早回来,糊糊、稀饭已熬在锅里,菜也洗好了。连里买菜买瓜买果子的日子,总是梦迪或挎着篮子或提着麻袋,排在长长的菜地瓜田果园的队伍里,只等大人来扛,比个男孩子也差不了多少。礼拜天,常梦迪常和那些女人一样,蹲在马号前的水渠桥上,洗一家人除她爸爸的衣服,萧长元的衣裤又大又重,她实在洗不动。

王眉娥黑非洲林茜草八个馍馍这些大人,常在她面前羡慕她,说她养了个那么聪明懂事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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