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惊马就要从趴着的小邓青头上飞踏而过!突然,萧家那条纵向小公路上,斜刺里飞奔出一个手里拿个大铁喇叭、白衬衣扎在军黄裤里、很好看精神的高个子叔叔!

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个子叔叔把他左手里的大喇叭猛地向前一推,“当!”地一声,朝前挡了一下滕空的马蹄,震得马趔趄着嘶鸣着,后退了几步步!

就见他右手一把抓起小女孩后背衣服,拎起来,抱怀里!左手扔了大喇叭,一把揪住马脖子上的长毛,飞上马,勒紧马嘴边挣断的半截缰绳,两腿在马肚子上一磕,“昂子昂!昂子昂——”马身马蹄竖起在半空,朝蓝天白云嘶吼了几声,高个子叔叔硬是勒着黄黑马头,避开哭喊的孩子们,折向没人的小公路上跑去!

萧梦迪看完这目瞪口呆的一幕,才记起自己和妹妹误打误撞,进了别人家了!她拉着妹妹,站在门槛边,怯生生地,看向屋里。

门里,方桌旁,一个正理着一把鲜绿韭菜、两条齐胸半长辫子、白衬衣绿白格子短裙的漂亮阿姨吃惊地回头看着破门而进的她们。她发现,这可能是常和她们一堆里玩,比她高一个头的蔡卓娅的妈妈!一身葱绿连衣裙、瘦高、两条栗黄小辫子的蔡卓娅正站桌腿边,帮这个好看的女的摘韭菜黄叶呢!看样子,蔡卓娅的妈妈今天没上班。

蔡卓娅放下手里的一小把韭菜,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大板牙。说实在的,蔡卓娅没她妈妈好看。

她局促地叫了一声:“阿姨,马——”

蔡卓娅的妈妈几步闪出门,望着远去的哭喊喧闹声,听着远去的马蹄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回到屋里,摸了摸她的发辫,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用上海腔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妈妈是刘竹影、我爸爸叫萧长元!这是我妹妹!”她盯着阿姨漂亮的脸蛋,大大方方地说。

“哦,小四川、老党员的小姑娘!外面还太乱!你和你妹妹先别出去了,你们就和蔡卓娅一块玩一会儿吧。”

“谢谢阿姨!阿姨,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阿姨!”

“哈哈,小姑娘嘴蛮甜呀!”蔡卓娅妈妈笑着捏捏她的右腮帮。

那天上午,萧梦迪和妹妹帮蔡卓娅妈妈摘了一小捆韭菜叶子。蔡卓娅妈妈给她和妹妹一人一块半透明的雪白糖萝卜干,去年晒的甜甜的糖萝卜干。

那天午饭桌上,吃饭时,妈妈的筷子把菜盘敲得“当当”响,警告她们再不要到马号附近玩!

妈妈说,咱们这排房子边上邓家二丫头邓萍的一个大脚趾头,被马号里挣脱缰绳跑出来的一匹惊马,踩扁了!如果,没有张文教的飞身勇拦惊马,邓家四丫头邓青就被马从脑壳上踏过去了!

一个头踩扁了?!怪不得,萧梦迪和妹妹回家时,路过那里,她看见地上有血点子。她看着自己左手背上妹妹咬的紫青色牙印就恼火,要不是自己,梦桑的脚趾头,说不定也给踩扁了!

几天后,孩子们又三五成群地在沙枣林里疯玩疯跑。梦桑汗津津地跑来说:口渴,想喝水!

哪去找水?!她也不想这么早回家。

于是,她让妹妹在原地等着,她去想办法。她记得,一棵小沙枣树下有个墨绿的红烧肉罐头的空铁盒子。她找到罐头盒,往尿了大半盒,端去给梦桑。

梦桑接过,迫不及待地猛喝了几大口!

“哈哈!哈哈——”她实在憋不住,嘎嘎,大笑。

梦桑这才望着自己手里半盒子黄澄澄的浑水,怀疑道:“嗯萧梦迪,这水,咋这么咸?!好像,还有臭味?!”

她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梦桑尖叫起来“萧梦迪,你个大坏蛋!你给我喝的,肯定是尿?!你是给我喝尿了?!呜呜——,你给我喝尿!我告妈去!”

“没有没有!没有,不是尿!不是尿!”她连忙笑着,否认。

可梦桑不信,扔了罐头盒,大哭着跑了。

自然,那天傍晚,妈妈一下班,对背上背了捆红柳沙枣刺小干柴、可怜兮兮地,站在自家门槛外的萧梦迪,一个巴掌过去!顿时,搧得她脸皮紫胀,“咕咚”一声,仰倒在门槛边,背上的干柴短棒散了一地。

她的鼻血,滴在门槛上。

想起这第一次挨打的情景,麦草堆里的萧梦迪,不由得抱紧双肩,眼泪打湿了不少眼睛附近的麦草。唉,外婆啥时候也没舍得动过自己一指头啊!

她又想起,外婆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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