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女孩,本应当行走在浪漫馥郁的巴黎街头,听着耳机里忧伤的流行歌曲,不时抿一口手里温热的拉花拿铁,过膝白袜间流逝的不是来往的街景,而是整个刹那但美好的夏天,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微笑着婉拒英俊男孩共进晚餐的请求,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仿佛穿梭整片森冷和河流而来的冷香,以及追求者的惆怅。

但她在贝奥武夫的引领下,再加上内心深处对停留在10岁的哥哥的愧疚,她选择永远行走在世界的阴影中,渴望复仇的剑只能困在装满血的剑鞘里。

从此之后她执行过不少危险的任务,每次都能成功而归,让家族长老不得不把她的名字提到家族继承人的名单里。贝奥武夫很欣慰,这样才是他的好女儿,他动用私权将那些堪比卡塞尔执行部A+级专员所能完成的任务统统划给西芙,好让她尽快接替自己的地位,成为新一任的“嗜龙血者”。

可她死了,死在阳光温柔和煦的夏天。

那是一个正常的狩猎任务,但贝奥武夫忽略了一点,那就被追杀的混血种的言灵,序列号第28位的炽日,血系源流自青铜与火之王。

释放者在领域内激发火元素,发射强烈的可见光,其领域整体呈现出小型太阳的效果。尽管视觉效果极其惊人,但它并不能如类似“君焰”那样的同系言灵般产生致命的高温,领域内的温度有可能因为光波加热而小幅度提升,但程度仅止于不致命的酷热。

炽日的危险程度为低,德州一位混血牧师曾经借这个言灵行骗,以他的能力只能制造出直径不到一英尺的光球,但他将领域放置在自己的脑后,宣称自己是耶稣复生。

贝奥武夫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任务的内容,他相信西芙可以做到,毕竟她是自己的女儿,可这位父亲忘了自己的女儿患有严重的白化病,白化病患者的皮肤和眼睛缺乏黑色素,对于强光十分敏感。

西芙在那场任务里通过潜行成功来到目标人物的面前,甚至匕首也刺入了对方的脖颈,但当炽日猝不及防地释放后,西芙被剥夺了视力,同时浑身像是被烈火灼烧了一般。

当贝奥武夫得知噩耗赶到现场,只看到西芙被自己的匕首钉在了树干上,目标人物则在反杀西芙后因动脉被割破失血过多倒在了不远处。

那是一棵合欢花树,西芙靠在树干上,白发披散开来,却遮不住胸口漫延开的红色血迹,傍晚落日的橘黄色光束穿过零碎的树隙,像多年前的碎花裙一样盖在西芙的身上。

晚风摇落数不清的合欢花瓣,女孩沉睡着,身影是那样的孤单和悲伤。

贝奥武夫从未觉得阳光可以如此地刺痛,历经丧子丧妻后,他再次因为自己的过错,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的女儿。

后来整理西芙的遗物时,贝奥武夫找到了一个黑檀木的箱子,上面的锁都生锈了,但箱子表面却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最珍贵的宝物”,想来箱子的主人对里面的东西一定格外重视。

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件叠放整整齐齐的裙子,上面绣着碎花,布料已经泛黄。

“西芙早就死了,在哥哥被尸守撕碎的那天。”贝奥武夫这才明白女儿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来活着的、听话的只是姓贝奥武夫的女孩。

“西……芙……我的女儿……”他那张冰冷坚硬的脸上因为扑面的风刃和金色火焰而动容,他的意识已经脱离了身体,仿佛飘在了空中,他看到自己还在如海潮般不休不止地冲击,冰折刀交织出错杂的刀网,每一击都带起肆虐的狂风,火焰在呜咽,而他在咆哮,不知是朝敌人还是朝命运。

作为逐龙之人,他没有达成毕生的追求,沐浴真正的龙血。

作为一位父亲,他同样没能尽到一位父亲应有的职责。

之所以要审判路明非,是因为他必须为秘党除去这个隐患,否则这个世界都会付之一炬。

而替路明非挡下那道致命的火柱,实则是那个时候路明非的身影就像西芙的哥哥,孤单地对抗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身上却带着由他贝奥武夫赋予的伤。

他只是在那一瞬间穿越到了过去,站在儿子的面前,从冷眼旁观到奋不顾身,他走了近百年,直至西芙死去数十年后的某天,他从夜里惊醒,冷汗直流,月光照进窗户,他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

一个人的悔过总是来得很晚,来得很迟,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幸福顷刻间就会为黑幕所遮盖,但悲剧却像扎在灵魂上的颤栗小刀,每当你停歇下来,就会让你痛不欲生,这时候,再深的懊悔也没有用了。

血泪从贝奥武夫坚冰似的脸庞上滑落,瞬间被冻成两行冰棱,无比的寒气沿着冰折刀喷发,浑身因龙王血清发生进化的霜龙之胄铿锵作响,金色火焰组成的长剑从他的腋下上撩,连同冰翼和他的手臂一同斩断,但贝奥武夫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滞,冰折刀贯穿了风盾刺入白袍人的肩膀,只差一点就是心脏。

“神啊!因我而流血吧!”他怒不可遏,发出最后的狂嗥!像是神话里的贝奥武夫降世,哪怕是真正的龙也要在这一声中恐惧,言灵赋予他的寒冰之力被他全部灌输到折刀里,冰刺在白袍人的体内狂暴生长,洞穿白袍。

不远处的昂热在空中收刀直到刀身与地面平行,另一只手宛如长弓满弦抵住刀柄,眼前任何事物都慢了下来,声音也不再嘈杂,仿佛满月的夜晚。

其实他还未曾替这招取过名字,但在天堂上接连不断地喝过一盅盅酒后,他突然想到了。

上杉越临终前把未曾谋面的孩子们托付给他,连带着世界一起,可后面他才得知源稚生、源稚女以及上杉绘梨衣都死在了最后那个天谴之日。

“昂热,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但我们不是一路人,必将去往不同地方。我是要去天堂的,而等待你的只有地狱,但我祈求那万能的恩主爱你护你原谅你,即使在地狱中。”这个伪牧师说这句话时似乎真的有圣光从他身边涌现。

昂热双眼睁圆,没有眼珠的右眼让他的面容狰狞可怖,如狮子也如金刚般的怒吼也从昂热的口中传出,海啸似的压迫骤然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我早就该去地狱了,将死之人地狱无门,死神何在?!”

樱花流水地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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