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爆竹、元宵的灯火在神京城渐渐远去。

宫里寅时初点灯,一个小太监抱起另一个小太监双腿在点一盏灯笼。被抱着的小太监大约是由于手冻得有些麻木,火绒擦了几下仍没点燃。

“鬼老天,又下雪了,还贼冷贼冷的。”上面的小太监嘴里抱怨着,在下面抱他的小太监猛然一惊:“闭上你的臭嘴,让人听见了,我会被你害死的。”

点灯的小太监终于擦燃了火绒,点亮了这盏灯笼。刚要把红纱罩套上去,突然,他隐约听到外面:“报!六百里加急,边关告急,鞑靼与蒙古连破五城,大军叩关!”

皇宫,极建殿。

景和帝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站立的群臣激辩,心中古井无波。兵部尚书陈远看着议论不休的众人,脸色阴沉:“够了!如今大敌当前,尔等还在这里纠结是非对错?这是国战!你们户部部和工部的人说什么和谈,荒谬之极!”

转身对景和帝躬身行礼:“陛下,臣认为此战无需和谈,也不能和谈。异族窥视我大楚百年有余,此番南下必然是年前的那场大雪,他们是活不下去才叩关围城的。事关国运,只能打痛他们,才可以保我大楚无忧。凡是言和谈者,可斩!”

景和帝还没说话户部尚书董泉站出来皱眉:“可斩?在这朝堂议论的就是国事,陈阁老你是站在你的想法上,难道不许其他人站在自己的想法上?

陈阁老你也知道大楚从嘉祐四十年以来天灾不断,国库已然空虚。根本经不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国战打到最后打的是什么?是白花花的银子。大楚已经没有余力打下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固守。”

工部尚书顾轩也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陈远:“不错,况且从英宗时就和鞑靼、蒙古之间常有战争。即便是胜多,所缴获的也抵不过所消耗的。

依本官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和董阁老说的似的,固守吧。只要拖到鞑靼和蒙古那边的后勤不足,然后就和他们和谈。大楚现在需要的是修养生息,而不是两败俱伤。”

不少官员赞同的点着头,其实大家也都很无奈啊,国库根本没有多少银子了。大楚如果打得赢还好说,但是从英宗朝往这那真是没有什么拿出手的大胜,大家都有些麻木了。

现在大楚虽然不像汉末‘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似的,但也是天灾不断,流民也逐渐增多。户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只想着赶紧解决此事,然后快点安抚去年被洪灾淹的流民,不要让他们成为乱民暴动起来。

兵部尚书陈远气急反笑:“休养生息?人家凭什么给你机会休养生息!他们只会趁你病要你命,鞑靼和蒙古为什么现在大规模进兵?无外乎两点,一是他们不下去了,二是看到了大楚的弱点。”

看着两人语气冰冷:“若是现在大楚退让,只会换来他们变本加厉的逼迫。所以这场战争要狠狠的打,哪怕是死伤无数也要把他们赶回草原。”

陈远的意思很明确,这次鞑靼和蒙古举国之力前来,是想入主中原,不再是过去小打小闹打草谷了。如果和谈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北宋末年的例子还历历在目。

只要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才能真正的解决这件事。要不然今年和谈之后,明年也会拿着大楚和谈给他们的物资再次来打大楚的。

景和帝此时的心中很是赞同陈远的言论的,他毕竟是登基才七年,上面有上皇压着,下面的大臣都不听他的,也想用一场大胜来增加说话的分量。

但他又不能轻易开口,因为谁也不可以保证,这场战争开打了就会打赢。如果打赢了自然什么都好说,可要是打输了呢?这也是他没说话的原因,他也拿不准。

慈元殿的上皇修仙修魔怔了,从过完年就开始不见他和群臣。只能他自己来做这个决定,上皇不发话,国库又空虚,他心里也有些发虚。

就在景和帝出神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臣倒是觉得此时是和谈的好机会。按照刚才的急奏来看,蒙古那边并没有全力进攻,倒是鞑靼像是疯了似的。”

景和帝和群臣都看过去,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镇国公符容。

景和帝眯了眯眼,缓缓开口:“老国公,继续说下去。”

符容先是向景和帝躬身行礼,又转过身对着群臣:“鞑靼紧,蒙古松,那就是蒙古那边还有谈的机会,只要能和他们谈下来,到时我们两边合作,是否有机会将鞑靼的主力歼灭在边关之外。”

群臣听到后想想这个可能性,都不可思意看着他。蒙古和大楚可是世仇啊,楚太祖把蒙古赶到草原,建立了如今的大楚。还有蒙古也不是傻子啊,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知道?把鞑靼灭了大楚下一步肯定收拾他们蒙古。

镇国公捋了捋他那稀疏的胡子,阴险一笑:“只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么鞑靼那边就会提防蒙古,从而牵扯精力,那我们不管是固守还是后期和谈都更容易一些。”

陈远脸色有些难看,镇国公也是支持和谈的,可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一场大雪把他们逼上了绝路,这时会内斗?疯了!

刚要上前说话就听到外面又传来急报。

“报!鞑靼连攻三天无果,蒙古遣使者假意和我们和谈夹击鞑靼,约定好后看鞑靼后军大乱副将出关夹击,被蒙古和鞑靼合军抢关。关破后主将江万战死殉国,副将管成退至马邑镇与鞑靼和蒙古对峙,请求朝廷派兵救援。”

朝堂上气氛无比安静,都看向镇国公符容,只见镇国公面如朱砂,尴尬的低着头。这时大家才明白蒙古为什么一开始没全力进攻,就是给大楚守关的人一种可以和谈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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