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梦醒时上午已经过了一半。

他猜到重明这个时候已经在山里开始挖药了。对于昨晚做的梦他记得非常清楚,在梦魇里出现的那个人他心里面是感到忌惮的。他认为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人肯定和自己与族人离散有很大关系,甚至会是罪魁祸首。

“哥哥,我一定要找到你。”阿宁自言自语。他现在想起了一些东西,想起了自己与哥哥还有族人走散了,哥哥与族人不知所踪。他要尽快找到他们,与他们汇合。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养好伤,根据自己与哥哥的心灵感应,只能大概判断哥哥所在的方向,如果他神力再强大一些就好了,他就能感应到族人的方向。目前他感应到哥哥的生命体征稳定,应该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然而他并不知道哥哥现在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威胁生命的危险,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在流浪。

其实他已经知道除了哥哥,剩下的族人都死了。所谓神力不够强大以至于感应不到其他族人只是他不愿意接受族人除了自己与哥哥剩下的人已经消亡,这里的消亡是真的消亡,没有存在过都痕迹,灵魂消散。没有人类的六道轮回,转世为生。他们的消亡是所有归还大自然,他们是自然之神,死后当然回归大自然,成为大自然细微的一部分。大自然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山川河水皆是他们,但又不是他们。

他非常的悲痛,他清楚的记得在最后一刻族人将自己所有的神力集中传授给他,如果他能够安然无恙,不暴露自己,足够他在人类世界生活几十年,甚至一两百年。但事实并不会如他们所愿。他们族最后的希望似乎已经被暴露了,而且已经被潜藏在暗处的人发现。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会是什么心情呢,大概会绝望吧。如今躲藏在暗处的敌人到底有多强大,阿宁到底能不能安然无恙,没一个人知道。

“我该做什么呢?现如今的我还能做什么呢?”阿宁用力攥紧拳头捶在床板上,从来没有像这样恨自己,恨自己的力量如此的弱小,弱小到面对潜藏在暗处的人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弱到连任何一个人就能将他打个半死,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所有的愤恨都是无能狂怒。

他呼了一口浊气,掀开被子穿戴上草鞋,披上衣服走出房间。院子里的伙计都忙起来了,原本招的伙计就不多,所以干起活来就只有他们几个,一下子就忙碌起来,在前堂后堂里两头跑。这几天零零碎碎的能帮上一些事,不至于每天什么活都不干,刘大夫本来就不容易,何况他能痊愈全靠刘大夫一家给免费诊治的。所谓的要干活抵诊费,其实只是大夫给一个由头帮助他们而已,这样小小年纪的重明心里面才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但他们显然低估来重明和他的心智,重明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从小就在外流浪,没有亲人依靠,独自生存活到现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遭遇过人性的善恶,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人心险恶。心智早就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而他本就是神明,对人性本就看得透彻。

他走到屋子里,将昨天送过来的和上午送过来的药材放到院子里晾晒,有的需要放在阴凉处晾晒他就拿到另一个屋子放到晾晒架子上晾着。

院子里铺满了大堆小堆用簸箕放的药草,分成四五层的架子铺满了各类对晾晒有不同需求的草药,有一丛丛艾草或者跟艾草一样的蒿树,除此之外,还有好几草堆,草堆用茅草绳子扎成一束大大的结实的能拿尖扁担挑起来的草堆。草堆看着跟就跟一个巨大的粽子一样结结实实的,这些都是药农或者农民已经嗮干了,只需要将这些药进行加工,切成细端或者碾磨成细粉,有的需要经过特殊的工艺炮制成熟药,有的则需要放到高度酒里泡成治跌打损伤的药酒。

阿宁将青蒿摆放到地上的席子上。席子铺在地上,再拿一块布草铺在上面,防止青蒿嗮干后叶子掉在地上浪费,这样即使青蒿的细叶掉下来也能收集起来等到傍晚将嗮干的青蒿树的叶子从枝干里捋下来一起保存。将青蒿摆放上晒后,他又将放在袋子里的地黄拿出来清洗,然后放在通风比较好的房间放在靠近窗户的架子上摆放,他盘算了数量,昨天送来的和早上送来的生地黄有十三个簸箕摆满了,剩下的只能放得稀疏一些摆满一个簸箕。他将空下来的袋子折叠起来放在一起,方便之后再继续用。随后他将晾干的药片放到一个新的药罐里,用一层薄布裹住塞子,将新的药密封好,然后他把药罐子放在一个架子上右侧的空位上,药的摆放都是同一种放在同一层上,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是新的药。

阿宁做完这些活后大家的事情也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了,没一会儿也差不多就到了中午,刘韫也休息了一会儿,从前堂回来看见正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吃馒头的阿宁。忽然想起来该给阿宁再看看是不是完全痊愈,看看还有什么隐藏的之前没发现的伤。他也回厨房拿个馒头,还盛了一碗玉米糊直接就坐阿宁一旁咬起了面包,嚼了好一会儿后喝上一口玉米糊。

“怎么坐在这里吃呢。”刘韫笑容温和地看着他。

“地上比较凉快。”阿宁就接着继续又喝了一口玉米糊。

“这几天还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的。”刘韫把馒头放在玉米糊糊里,然后把碗搁在脚边,伸手摸了阿宁的手脉,然后轻轻捏一捏阿宁的手臂,看看有没有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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