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母亲
许河听着雨滴落满玻璃的声音,拉斯卡亚的雨季就要到来,他第一次看到雨季这个词语是在一本泛着阳光味道的书里。书里写着:雨水将养育这片土地,青草随雨水不断拔高它们的身躯直到整片原野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
那个遥远的下午,他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那本晦涩难懂的书,虽然他对于那些内容一知半解,但他相信那些文字迟早会派上用场,因为妈妈说她的知识都是从书里学来的。许河的书自然都是妈妈给的,她有好多书堆满了一整个屋子,她会选出一些给许河。每年夏天她都会把那些书一本本摊在地上晒着,她说:“要是不晒,书就会受潮,时间久了,就再也不愿意打开读一读。”说到这里妈妈突然又说了一句:“人也是如此,要是不见,就会慢慢忘记,时间久了,就再也不愿意想起。”
那天她去外面买菜了,门外用栅栏圈起来一片小小的花圃,那些花儿在雨中有些憔悴,身上落满雨点,雨水打湿花瓣,一身艳丽颜色也失了魂魄。许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幻想着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许河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长什么样子,问妈妈她总是说:“爸爸长得很高,只要你见到他就一定能认出他了。”
他以前总是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接我们回家。妈妈不厌其烦的对他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你长大了爸爸就会来接你了。”他掰着手指头数,在这里住了三年,他已经七岁了。他觉得大概爸爸永远不会来接自己,不过那也没关系,有妈妈就够了。
窗前挂着妈妈在海边捡来的海螺和贝壳,形状色彩都千奇百怪,在风中飘荡。他还记得妈妈抱着自己,午后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明媚的笑脸和温暖的怀抱让他昏昏欲睡,风吹起那些挂起来的海螺在他眼前摇晃,在他昏昏沉沉间讲起一个又一个故事,每一个海螺都有一个他不记得但是妈妈记得的名字。她总是睡得很晚起得却很早,却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无论是准备三餐,还是教他读书认字,好像永远都是一副活力满满的笑颜。他有时不想认字读书,觉得书里都是枯燥乏味的文字,妈妈却说:“读书认字不是为了认识那些文字,只是为了让你不论遇见什么样的人和怎样的事你都能知道应该怎么做。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一无所知,你要怎样越过那些山丘大海回到我身边呢?”他害怕分别,一想到自己要孤身一人,心就像沉溺在水中的蚂蚁,说不出的慌乱和烦闷。于是他慢慢学会了认字,在妈妈身边读完了一本又一本书。有时也会被那些书里的内容深深的吸引,幻想着那些动人的故事和从未见过的风景。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从被子里跳出来,拉开门栓。妈妈在屋檐下抖着雨伞上的水,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在门前,他伸手去提,手指被勒得生疼那两个袋子也纹丝不动。妈妈看向他,眼中满是欢喜,她放下伞弯下腰亲了他一口。摸了摸他的头,她的手白白净净的却没有多少血色。母亲把伞放到他手里:“小河,把伞拿进去,我来提。”她用力提起两个袋子走进屋里。
她在厨房里忙碌着,弯腰切着土豆,把一个个土豆切做两半,放在案板上片成薄片,最后切成细丝。灶孔里的火光肆意舞动,锅烧的正热,倒下凉油,她拨开几个蒜瓣拍碎连带花椒辣椒爆香,最后放入刚切好的土豆丝,锅里漫起的油气让她那张脸带上了一点烟火。他想起妈妈第一次做饭,锅里只剩下一坨闻着就发苦的黑炭,妈妈拉着他去街上吃馄饨,妈妈说她不饿,笑着看他吃完。现在妈妈天天换着花样给他烧不同的菜吃,每次开饭前锅里的香气飘满房间,他想要是能一直挤在这间小屋子里也许还不错。他时常疑惑为什么妈妈的手指上总有一些细小的伤口,问起妈妈她总是不好意思的笑:“哎呀,妈妈不小心割到了。不许笑话妈妈笨哦!”
她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裙,那双眼眸像是清晨的露珠写满了温柔笑意,满头青丝垂落,他在书里看过许多描摹姑娘面容的话语,但他笃定那些好看的人儿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她。有些商贩见她长得好看想当然的以为她是不缺钱的大户人家想要狠狠宰她一笔,她却货比三家,遇见缺斤少两的家伙,她也一定要讨个说法。有些尖酸刻薄的人阴阳她和许河时她必定追着对方理论狠狠骂上一顿,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竟也威严起来,骂人她从不用那些下流恶毒的词语却也能将人骂的无法还嘴。她说话条理清晰又不失泼辣,没人吵得过她。
她从不吝啬对许河的宠爱,亲手用刀给许河削了一把木剑,好看又结实,她说:“小河是男孩子,男孩子怎么能没有一把剑呢?”街上的孩子都很羡慕他的木剑,总是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老是说:“阿姨真厉害,要是阿姨是我妈妈就好了。”
有一次许河的木剑被一个大孩子抢去,还把他推倒,许河摔了一身的泥回到家妈妈问起他怎么了他也不敢说,妈妈反复追问谁欺负他了,许河也不敢说。
她第一次对他板起脸说:“小河,一定不要软弱,要勇敢的面对一切。”她拉起他的找到对方家里让那个孩子给他道歉。他总是感觉妈妈是无所不能的,她知道那些久远的神话,知道路边开的每一朵花的名字,知道鸟儿会在什么季节去往什么地方,她还知道海底那些鱼儿们的名字,她抱着他说着那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她还会唱歌,那歌声婉转空灵,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泛起阵阵涟漪,仿佛不来自这个世界,说着另一个世界的悲欢离合;他想那个他从没见过的世界一定很漂亮,毕竟妈妈这么漂亮。
“小河,小河,快来端碗吃饭了,在想什么呢?”妈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站起身来走到厨房去端碗,窗外的还在下雨,不过饭桌上升起的热气让这间小小的房子也不再寒冷。许河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见到了一个男孩对着自己说:“要保护好妈妈哦。”他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不见。
有一个长得和妈妈很像的阿姨总是会来找她,她们总是悄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姐姐,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去?父亲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他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母亲总是会说:“小河还没有长大,等他长大了我就跟你回去。”
许河并不想妈妈离开,可是他又觉得那个阿姨和外公一定很想念妈妈他坐在门前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一朵花,他本想折下那朵花,可却又于心不忍,他数着一片片花瓣,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让妈妈回去。
窗外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许河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他羡慕那些鸟儿在天空中划破气流的双翼,他想去往大海看看妈妈故事里的方知鱼。妈妈说方知鱼游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扇门,穿过那扇门就可以抵达尘世,尘世里开着九色花,摘下那朵花能实现一切愿望。今天太阳很大,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了斑驳的光影,风里传来栀子花的清香。他赤着脚跑出门去。却撞到了妈妈身上,妈妈揪着他的耳朵:“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凉从脚起,你就是不听,赶紧把鞋穿上。”许河乖乖的去穿上鞋子。
有时他想见一见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和那个听说很厉害的哥哥。但他走不了那么远的路,脚步无法抵达地方,翅膀也许可以。妈妈总是说等到他长大了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他也不知道长大需要多久,只知道春天梨花盛开的时候,妈妈会带着他去抓蝴蝶;夏天会抱着他看那在稻田里盛开的莲花,水珠随风在荷叶上滚动;秋天枫叶染红山丘,妈妈说可以托大雁捎去他的消息;严寒来临时妈妈在火炉旁织一件毛衣。
许河又在街道角落看到了那个奇怪的酒鬼,他背着一把缠满破布的大剑,腰间挂着一个酒壶。他一直都背靠着破旧的墙边沉睡,也许现实对他来说不过是酒醒后的一场幻梦,宿醉才是无法抵达的真实。许河总是觉得自己也许认识他,虽然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但总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许河走到他身前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转身跑开了。在他离开后,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许河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你要是失败了,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天空的尽头,一座又一座岛屿在天穹上漂浮,最高处岛屿的宫殿前巨龙盘坐在大殿前。一个中年人慵懒的用手撑着头,看向王座下的人:“把那条鱼交出来,我可以饶过那个孩子。”
许沧海站起身来,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他温和的笑:“我绝不会把圣鳞交给你,你已经被贪婪吞噬了一切。”
中年人抬了抬眼皮:“你终将为你可笑的理想后悔莫及,你也护不住那条鱼。你很清楚圣鳞对其他族类的吸引力,把她交给我就是最好的选择。你说我是贪婪也好,虚伪也罢,但结果大于一切。”
许沧海看向王座上的男人:“不,你错了。她不是一条鱼,更不是什么圣鳞,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我一定会护住她的,可笑也无所谓,我不会在乎死人的想法。你已经在王座上坐得够久了,你的剑已经腐朽,我会用你的骨血铸造新的剑。”
中年人站起身来狂笑:“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多年了,看来你还是恨我,恨我就对了,你要是不恨我你也不配做我的孩子了。你要是能杀了我,这个位置让给你又何妨。”他的双眼燃起蓝色的焰火,望向那道白色的身影,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家伙已经长大了,这一天真快啊,是时候把从他身上拿走的东西还给他了。
狂风骤起,许沧海眼中蓝焰升腾。男人再次笑道:“不错,不错,你已经有资格登上王座了。”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挥拳冲向了对方。雷霆与火焰在大殿中肆虐,殿门瞬间破碎。
许河紧紧望着遥远天穹的尽头,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呼唤着自己,他眼中慢慢覆上一层淡蓝的色彩。母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他蓝色的双眸,她眼中闪过一丝暗淡的光又转瞬随着她的笑容明亮起来。她摸了摸他的头:“小河,回家了,妈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许河望着妈妈那张姣好的面容,那双澄澈又明亮的眼睛永远都温情又怜爱的看着他。他总感觉妈妈一定很累,于是他不止一次在心底悄悄许愿:明天爸爸就会来接我和妈妈了,这样妈妈就可以不用这么累了。只是这愿望从未成真过。
许河看着妈妈的笑容,忽然觉得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真是几百年修来的福气才能遇见妈妈。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发现他头上长出了几根蓝色的发丝,她看着许河慢慢吃完了碗里的饭,收拾起碗筷走向了那间小小的厨房。她叫住了他:“小河,你过来坐下,妈妈有话跟你说。”许河放下碗筷,乖巧的在她身边坐下听见她说:“小河,你记住以后跟别的孩子玩的时候不要生气,也不要离陌生人太近,妈妈不在身边,遇见坏人了就跑,一定不要生气或者尝试反抗好不好?”
许河疑惑的看向她:“为什么?妈妈,为什么我不能反抗。”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因为你不是人类啊,你是一条龙,你要是生气或者反抗,你就会唤醒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变成龙,可是你还太小驾驭不了那股力量,而且有很多人都想着杀掉龙夺取龙的力量,那些人绝对不会让你活下来,妈妈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河其实听不太懂,但他只知道生气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于是他点了点头。他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去洗碗,母亲看着门边那一道道刻痕,许河已经长高了不少。许河越长越像自己记忆中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家伙了,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那王座上高高在上的人。那家伙还让身边那个最信任的酒鬼来跟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还有小江,已经十三岁了吧,那孩子从小就要强,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吵嚷着:“我已经长大了,以后由我来保护妈妈。”
酒鬼能感到身上那把剑的低语,他拔出了那把狰狞的剑放在盘坐的腿上,山上树林在风中摇动,掀起男人的长发,漏出一道从左眼到右脸的可怖伤疤。他望向天空中那只飞翔的红色海东青在天空上不断盘旋,他知道有一艘船正在遥远的港口靠岸,甲板上摆满了随处可见的易燃货物,船上一定有一个独眼龙点燃那条船,无数惨叫和火焰燃烧的声音像魔鬼一样响彻整个码头。这把剑已经等了他好久,等着割裂他的皮肉,痛饮他的鲜血。
酒鬼站起身来,望着母子俩住着的小房子,他喝下了最后一口酒,看了一眼女人手指上的伤痕,踢开了酒壶,提着剑走向了街道之外,他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他不能在这等那个独眼龙了,杀了他就回去看看吧。他消失在了夜色中,乌鸦抖落了一身的严寒,在他离去的地方叫了起来。女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笑了一下。
独眼龙看着那个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原野上的男人,他几次改道想要绕过他,可那个影子始终在身边徘徊不去。他知道一定是那个爱哭鬼,只有那个难缠的家伙才会在这里等着他,他隐约听到了风里传来的心跳声,那是一颗龙之心,缓慢而又铿锵沉稳,如同鼓槌重重的击打着他紧绷的神经,又如同地狱里魔鬼的低语。他压低了自己的心跳,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盯着那个影子,他双手对准了那个影子,龙源在手中翻腾。
巨剑无声撕破夜空,他惊骇的看着那把剑飞来,避无可避,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胸口传来,还好他最后一刻偏移了一下,不然现在他的心脏一定会多上一个窟窿。那个幽灵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我早说过,你要是敢走出天穹城,我就一定会杀了你,你忘记了吗?”酒鬼一步步逼近,夜风吹散他一身酒气,凝成刺骨寒霜。
那把剑从胸口飞回手中,杀意和剑气如潮水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冷汗和恐惧从后背席卷到全身。他看着步步逼近的身影和那把狰狞的剑,心冰寒刺骨,往事历历在目,那些熟悉的面目和身影,连带着含混不清的话语,死去的人和饱经折磨的人就要把自己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突然释怀的笑了,全身血液逐渐跳动、燥热,几乎就要跳出胸腔,他怒吼一声:“死吧!去陪你死去的妻儿吧!你这杂种,生来便是劣等人的杂碎。”他的脖子开始拉长,一双巨大的角从头上生长,鳞片一层层覆盖上身躯,巨大的双翼从背后张开,双脚变成爪子不断变大,长长的尾巴带着一根巨大的骨刺,满口利齿闪烁着寒光。它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了毒液和火焰。
酒鬼只是握紧了那把剑,任凭毒液和火焰袭来。他用力把那把剑刺入了巨龙的身体,那把剑不断吞噬着鲜血,仿佛永远饥渴的饕餮。疼痛让巨龙疯狂的嘶吼和咆哮,滚烫的鲜血混合着怨毒的泪不断喷洒,酒鬼在火中狂笑,他笑得癫狂而又绝望,透过炽热的火焰和烟幕怨毒地看向它:“痛吗?这可是我用你父母兄弟的骨头铸造的剑啊,他们想你想得不得了啊。”酒鬼拔出那把剑,对准了它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用尽所有的力气刺出。剑尖刺破了鳞甲,剑刃撕扯开皮肤没入胸腔;酒鬼再次发力拧动剑柄,剑刃刺入了那颗巨大的心脏并旋转切割,酒鬼死死盯着它,他的左手已经变为一只漆黑的龙爪,他把那只爪子塞入了它的身体,握住了那颗心,用尽所有力气捏碎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巨龙再也没有力气吐出火焰,高昂的头颅和脖颈也失去了力量,坠落下来,它怨毒的目光看见酒鬼眼角的泪痕,它不再愤怒和怨恨,只是用戏谑和嘲弄的目光看着他。
它艰难的开口:“你跟我一样,都是孤魂野鬼罢了,哈哈哈。”它大口大口的咳出鲜血,但它仍旧嘲笑他:“你还不如我,虽然许沧海让你捡回了一条命,但你每一天都要活在悔恨和痛苦中,每一夜都会被家人的哭喊惊醒,醒来则时刻被他们死去的画面折磨。”酒鬼看向它,笑了笑:“你说得没错,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的尸体沉入龙源海,把你的龙魂囚禁在这把剑里,让你永远都能听见你家人的哭喊,你永远也不要想着安息,就像是你说的我们都是孤魂野鬼。”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我会在地狱等你的,林千众。”巨龙那双猩红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瞪着他,虽然它已停止了呼吸。林千众帮它合上了双眼:“地狱见,林千颂。”
他亲手杀死了最后一个亲人,往日话语仍旧在耳边回响:千众?千众!快回家吃饭啊,男孩拉着他的手走向餐桌,像一头饿狼环视着桌上的孩子。千众,你在这里干什么?千众你不要哭,谁敢说你是杂种我就打他,男孩关切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千众!千众!我们一起去抓蝴蝶好不好?他挥舞着手中抓蝴蝶的网。记忆不断闪回,男孩向他挥手告别,船不断驶离岸边,千众!千众!你要去哪里?千众,路上小心。千众,你回来时要记得来看我。
那声音随着岁月逐渐远去,林千众有些记不起这独眼龙以前的样子了,只记得这家伙总是笑。林千众拔出了那把剑,拖着沉重的尸体走向遥远的天际。满身的疤痕和毒液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毫不在乎,只是一步一步沉默着走向一切开始的地方,命运早已为所有人都写好了结局,他的结局或许就要来了。他已经用仇恨的烈焰把自己的一切都烧成了灰烬,现在他要去帮那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家伙夺回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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