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历1321年,更始元年。

晋国都城一座庞大的府邸内,一个清雅的院子,此刻正嘈杂不堪,门吏小厮、官婢丫鬟上蹿下跳,进进出出,热闹非常,此时是午夜时分,按理说除了打更的更夫都该休息了才对,这般吵闹在京都内城的宅院中可不多见,院落里房门前一个身着长衫、头戴朱冠的男人在来来回回走动,口中嘀咕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眉头紧皱着,不时向房门内张望,身后台阶下则站着几个看起来像是男子亲眷的人,眉目之间也尽是焦急之色,房门内不时传出几声痛苦的哭喊,每次哭喊声传出的时候,屋门外来回踱步的男子眉间就更紧凑几分,两只眼睛都快跨过鼻梁挨在一起了,步子不由停顿下来,看他焦急的样子,好像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看看,只是步子稍定一分,就又更快的走动起来。台阶下的几个人此时也都很是紧张,其中一个柳眉杏眼的女子蹙着柳眉说道:“哥哥别急,嫂子平日乐善好施与人为善,此时生产一定吉人天相的。”旁边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接过话茬:“是啊大哥,我此前找葛天师问卜,此番嫂子定能为我南宫家带来一个小世子,您无需多忧。”

男子看了看说话的二人和后面的几人,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唉,虽然葛天师说过心儿此番定然无恙,但是听着心儿如此痛苦,我这心里总是难安。”

话音刚落,先前说话的二人正欲搭话,竟在此时见一道紫色龙气突然落在众人身前的屋子顶上,透过屋脊,落进房中去了。紧接着哭喊的妇人一声大叫,婴儿啼哭声传来,更有接生婆子大叫“生了生了”,门外的众人还吃惊于突来的紫气,正不知所措,还是之前的男人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进屋内,接生婆子见男人进来,口中恭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个小世子。”这被唤作王爷的男人此刻面上俱是喜色,冲着接生婆子拱手道:“有劳韩嬷嬷。”然后接过刚出生的孩子直奔生产的夫人而去,口中问道:“心儿,你感觉怎么样?”

产妇虚弱至极,但神智尤然清楚,说道:“我没事,快看看我们的孩子。”男子把从接生婆手中接过的孩子抱到妇人面前,“心儿,你看看我们的孩子,真像你。”

妇人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苍白的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也不说话,只是双眼盯着刚出生孩子并不移开目光,在旁边的男人看来,此时的躺在床上的自己的夫人,这一刻似乎面上尽是光芒,柔和而温暖。一阵温言软语安慰女子睡熟后,男子看了看同样哭累了在女子身边睡熟的孩子,轻声退出了屋子,刚才接生的一应人员还在院子里候着,见男人出来,之前站在男人身首台阶下方的众人这才上前道喜,男子一一回应后,将院落里的仆人和接生的韩嬷嬷唤至身前,问道:“刚才王妃生产之时,你们在屋内可曾见到有何异状?”

这些人里韩嬷嬷是宫里来的,资历辈分都最高,她接话说道:“禀王爷,刚才王妃生产时,本来有些困难,小世子出不来,我正要想其他法子的时候,突然房梁上降下一道紫气,直奔王妃的肚子而去,说来也怪,这紫气刚一进入王妃身体,小世子就呱呱坠地,依老身看,这是世所罕见的祥瑞之兆。”男子并不答话,只对韩嬷嬷一拱手,然后让其领着下人们退下。待下人们退下后,男子才对着院落的其他人问道:“刚才你们可曾注意到这道紫气从何而来?”先前说话的剑眉星目的男子,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男子身边,说道:“刚才我正与大哥搭话,虽不曾注意到从哪里来,但见来的方向应该是东方。”

这时旁边的男子突然抬头看向夜空:“葛天师大驾光临,本王未及远迎,还乞恕罪。”话音刚落,男子目光所及本来空无一物的夜空突然一阵摇曳,一个身影身披星光,鹤发童颜的道人虚空踏步而来,落进众人所在的院落,朝男子打了一个道门稽首:“参见王爷,葛某不请自来,还望勿怪。我正夜观天象,忽见满月初升之地,一道紫气摇曳而来,落进王府,细想今日乃是王妃生产之日,特来拜访。”

男人见葛天师道明来由,便顺势邀请其到书房叙话,其余人各自散去。

书房坐定,奉上茶水后,男人向葛天师问到:“依天师所见,犬子此番伴紫气而生,是何寓意?”葛天师本名葛玄,乃是晋国钦天监监正,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为皇帝卜算吉凶,推算一国气运,在崇尚道数命理的晋国,超然于朝堂之外,地位尊崇。葛玄喝了一口茶,端着茶杯缓缓说道:“紫气历来是贵重之气,今生于满月初升之地,降于王府世子之身,自然是贵不可言。但有一言,我犹豫再三,不知当不当讲。”男子说道:“天师但讲无妨。”葛玄放下茶杯,说道:“我夜观天象,见北辰帝星隐晦不明,一颗陨星自角亢之间起,落于参井之间,老上皇可能将不久于人世,而此时王世子伴祥瑞而生,也不知是福是祸,望王爷自行裁度。”男子先是蹙眉,进而舒展而开:“我已明了,多谢天师解惑。”接着二人又秘话多时,葛玄才披星踏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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