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鸣金谷往青州方向再行上个一二百里路,有个小茶滩支在了道旁。
茶摊内拢共四张木桌,一张空着,一张坐了个茶伙计打着盹儿,后面两桌则坐满了行商打扮的客人。
那茶伙计以手托腮,眼瞅着就要睡着,忽然脑袋一沉,倒把自己给惊醒了。他一睁眼,见面前站了两个铁塔般的人,险些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只见面前两人一个是个胖大和尚,另一个却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子。那大和尚本已经够高了,可那男子竟硬是比那和尚还要高了半个头,且一张满是胡茬的脸上不怒自威,望之极是凌厉。
这两人要了两碗茶水,便在那张空桌上坐了下来。那和尚将一只大脚搭在了侧面长凳上,四下望了几眼,这才道“北漠,没想到你竟已有这等修为了,这一路上和尚我可丝毫没留力,你不仅没落下,反而几次隐隐有反超我的迹象,若非和尚我比你多吃了几年斋饭,一定得输给你了!”
那男子道“大师说笑了,这一路上弟子已使出全力,仍不能与大师并驾齐驱,大师修为精深,弟子实在佩服。”
这两人正是木鱼和苦道人的大弟子洛北漠。
苦道人派了这刚出关的大弟子与木鱼同行,刚出谷来,木鱼便一言不发,当先飞驰而去。洛北漠已深得苦道人真传,他看出木鱼的用意,于是二人就这么你追我赶,比起了脚力来。只不过木鱼打从出谷起,便没停下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他瞥眼见此处多了个茶摊,便非要下来喝碗茶水。
这会儿功夫茶伙计已在桌上摆好了两只大碗,随后拎了个大壶,给两人都倒上了满满一碗茶汤子,然后才又回到那张空桌上,接着打起了盹来。
木鱼自这茶伙计给自己倒水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但见此人唇上留了两撇小须,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伙计了。
洛北漠素来佩服木鱼之能,知道木鱼此举必有用意,于是不动声色道“大师,接下来不知要考较弟子什么了?”
木鱼端起茶碗深嗅一口,随后示意洛北漠与他碰碗。
两人茶碗一碰,木鱼道“考你胃口如何”,木鱼说罢,仰起头来咕嘟咕嘟将茶一饮而尽。
洛北漠低头一嗅,心下了然,也学着木鱼的样子将茶饮尽。
两人喝完,木鱼拿大袖擦了擦嘴道“北漠啊,你可知道当年的五行教是哪五门的统称?”
“鸣金谷,黑木林,镜湖宫,天火洞,石磐山,此五门是为“五行教”。”
“不错,这些陈年往事别人兴许不知道,但你这个做大弟子的肯定是知道的。可惜后来老教主仙去,五门中再无人能够服众,最终便有了石磐山仙人峰之战,那景象,当真是惨烈至极啊。”
洛北漠道“这一教之内五门分立,又各个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本来老教主在位时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不要说老教主仙去后了,这教主之争若不斗上个你死我活,反而奇怪。”
木鱼笑道“然也!小北漠此话深得我心,我看你比你师父反倒通透些!说起来,你们五门各自的手段我倒都略知一二,只是忘了这千里追踪与下毒小术却是哪一门最擅长来着?”
“黑木林”。
洛北漠并未开口,两人循着声音望去,竟是那茶伙计头也没回地说道。
木鱼闻言喜道“哦?没成想你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阁下追了和尚一路,却迟迟不敢近前,和尚本还以为你是个无胆鼠辈。不过现在来看,你倒好似是条汉子,不妨坐下一块聊聊?”
那伙计给自己也斟了满满一碗茶,端到二人桌前却不坐下,只颔首道“早听闻木鱼大师和愚公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黑木林弃徒林齐鸣,待会能死在二位手上,此生无憾。此处无酒,只好以茶代酒,权当赔罪了。”
旁边一桌茶客轻轻地“咦”了一声,只是立刻便咳嗽一声掩盖了下去。
林齐鸣喝干了茶水,向旁边斜睨了一眼,神色甚是不渝,良久才摇头道“没想到小店儿今日竟能得二位齐聚,只可惜在下准备不周,没能带够好手,只这几个臭鱼烂虾,倒让二位见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摘掉了两捋胡须,又摘了头上的帽子,随后伸手在脸上一抹,摘下了一层薄薄的面皮扔在一旁。
待得他话讲完,也已恢复了本来面目,竟是个模样不错的年轻人,只是眉宇间有那么三分邪气。
木鱼为人洒脱,见了林齐鸣如此直截了当的做派,心中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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