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不告诉陆总。”
有时邱慈会下了班一个人提前回去，嘴上说是有事儿，我和娄小园都心知肚明她的大叔又来了，她不但要回去陪他，还要帮他叫外卖。这个时候，娄小园的心情就会非常低落，他不愿意回公寓，拉着我沿着公寓附近的一条小河一直走一直说，问我怎么办，河边走烦了，他就拉着我去公寓后面的镇上沿着镇上的小河走，我们穿行在黑黢黢的江南老房子中间，像两只鬼一样绕一圈又一圈，困扰他的，除了邱慈始终分不掉的大叔，还有他自己分不掉的安妮，安妮一个人在家学习，累了就会找娄小园说话，以前哄安妮天经地义，现在娄小园则对安妮失去了耐心，他有时会挂掉安妮的电话，有时会假装看不见微信，等到晚上和我聊完天，他回到房间才勉强回复一下，理由永远是：最近工作特别忙。
“我觉得我和我女朋友撑不到她考研，我不喜欢她了，我对她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我演不下去，我觉得她快发现了。”
“麻烦你分一点儿耐心给安妮吧，错的是你，是你在劈腿啊傻逼。”
“你也觉得是我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只不过感情的事儿，也不能这样说……”
“你为什么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我都能理解Edison为什么老跟林微风和董思思泡在一起，我们在杭州无亲无故，女朋友又不在身边，太寂寞了，你不寂寞吗秋宝宝？”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如果我女朋友也在杭州，或许我不会喜欢上邱慈。”
“你现在把她叫过来还不晚！”
“哎，晚了，我已经不喜欢她了，真的，很奇怪。”
就在娄小园每天每天都为了邱慈絮絮叨叨不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娄小园特别高兴的事。事情是这样的，邱慈要回南京，问娄小园：“你回不回？”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娄小园的外婆在南京，之前他每次回南京，邱慈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总是错开，这一次，邱慈主动问了，娄小园当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回！”
“那我们一起？你买票？”
娄小园开开心心地买好回南京的高铁票，觉得他和邱慈的转机来了。事实上这个转机也真的来了，从南京返回杭州以后，娄小园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先来敲我房间的门，第一时间告诉我，他们周五晚上下了班坐高铁回到南京已经很晚了，邱慈不愿意打车回去，也不愿意叫家里人来接她，她说她喜欢坐公交，于是娄小园就陪她一起坐公交，打算把她送回家以后再打车回外婆家，结果半夜的公交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们两个人，空荡荡的大街上也没有人影儿，不知道是感情驱使，还是氛围烘托，他们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接吻了，不是轻轻一吻，是绵长的一个吻。
“虽然我闭着眼睛，但我感觉眼前都是烟花，噼里啪啦一直响。”这是娄小园的描述。
“你疯了吧，编这种故事骗我！”
“骗你是小狗，真的，我和邱总接吻了。”
“你主动还是她主动，你有胆量亲邱总？不怕她打死你？！”
“邱总主动。”
“不会吧？”
“怎么不会？周六我还和邱总一起出去玩了一天，逛了逛老门东和夫子庙，看了场电影，不信你问她。”
“所以你和邱总这是确定关系了吗？”
“我不知道。”提到这个，娄小园眼里的光一下就消失了，他的表情再次陷入迷茫，一个有女朋友，一个有男朋友，对别人来说先确立关系再接吻才顺理成章，对他们来说，接吻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或者说，对娄小园来说意义重大，他觉得他在三人竞技中已经胜利了，可是邱慈的态度，似乎并不明朗。
“至少我很有希望，她和大叔早晚也是分！”
离开我家前，娄小园想通了这个问题，感觉他如释重负，一下子兴奋得一个劲地傻笑，他拖着箱子走出我房间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他的上身依然穿着前前女友给他买的深蓝色T恤，因为穿了太久，T恤已经懈得没型了，来杭州以后，他似乎又胖了一点儿，本来就宽的肩膀显得更宽了，而且更厚了，相比之下，他的下半身则窄得多，加上他X腿，虽然他的牛仔裤依旧又肥又长，裤脚堆在湖蓝色的运动鞋上看起来拖沓不堪，和上半身的宽窄对比依旧看起来极其别扭，从外形上看，无论如何都容易让人误以为娄小园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还可能以为他家境很不好，然而眼睛看见的东西往往会骗人。
至于耳朵听见的会不会是骗人的呢？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娄小园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走以后，我收到一条邱慈发来的微信：“无论娄小园和你说什么，不要信。”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那时也并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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