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苕城楼上,明松子眼看那被分成上下两半的黄昏之甲中,并无残躯败体,心中暗喜,知道赤子姑娘是使了个缩骨遁法,逃之夭夭了。

人在就好,就好啊。

老怀大慰的明松子对身边蒲松岩道:“蒲先生,敌人势大,非我等可以力敌。鬼祖宫已经竭尽所能,此城必不可保,还请蒲先生早作打算。”

“松岩感谢鬼祖宫。”

“忠于事,任于命。蒲先生,就此别过!”

明松子匆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城池。

蒲松岩的视线,始终看着战场,此时,骨灵死士已经几乎全溃,城外的山包上,星星点点的绿色幽火,说明了一切。

庆无双的大军正在重新集结,后方,新制成的攻城器械正在被缓缓推向前方。

高地上,马背上的庆无双正与他遥遥对视,他手举马鞭,身后,一排排弓手将弓箭拉满,准备攻城前的洗礼。

庆无双高声道:“蒲松岩,你既已决定辅佐苇苕氏,那就应该明白战场无情,箭矢无眼,南林书院保护不了你!”

在决定攻城之前,庆无双即已命人回书给何潮起,全文只有四个大字:

军阵无情。

何潮起告诉他苇苕弦的复国图谋在庆无双眼里不甚在意。在堂堂军阵之下,当今的庆帝,甚至完全不屑于使用什么阴谋诡计。

苇苕城,庆国必将收回,至于是妖怪还是苇苕氏当这个国主,与他庆无双何干?

他相信,南林书院一定也会懂这个道理。

至于他们的学生,苇苕弦的幕僚蒲松岩,似乎准备学那些话本上的忠臣良将,用这般幼稚的作态,在庆无双心里涂上一层轻蔑。

“放箭!”

箭如飞蝗,乌云压城。

顷刻间,瓦解了苇苕城最后残余的抵抗之力,只是,城楼上的那一小块区域,箭矢仿佛是有避开似的,在那里,空出了一丈方圆的空间。

这不是蒲松岩使出言出法随神通的结果,而是庆无双有意扭曲了那块空间,让箭矢发生了偏移。

既是实力的彰显,也是最后的警告。

蒲松岩跃下城楼,孤身立在城门之外,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苇苕士兵,仅剩下最初的几位幕僚。而他的对面,苇苕城外的森林,秃了,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旌旗。

苏衍察觉到蒲松岩慷慨赴死的意味,身形移动,准备强行带他离开,却不料蒲松岩似乎预料到他的行动,口中大喝:

“此地禁行遁法!”

苏衍身形一滞,心里无端掀起一股暴躁,又来?蒲松岩不知,武儒的禁法对如今的苏衍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霞光镀身,禁法则破。

城门前红光逝去,蒲松岩消失在了原地。

“苏衍,你放开我!”蒲松岩直到此时依然没搞懂,他的言出法随居然在苏衍面前失效了。

“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你这样做,跟那些腐儒有何区别?”苏衍十分瞧不起他现在这个模样。

“苏衍,你可知道。书院把苇苕弦复国的计划,事先告知了庆帝?”

“看看这座城,看看庆无双的决心,告知与否,还有什么区别吗?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书院的立场是庆国,不是你苇苕国!”

沉默良久,一路无言。很快,两人落在苇苕峰峰顶。

“苏衍,你有没有过为了一件事全力以赴,不考虑生死的时候?”

“有。”苏衍真想告诉他,来这里之前,他刚刚把那件事做完。

“我也想这么做一次。”

“苇苕国不值得你这样。”

“我只想不留遗憾……”

“如果真的想不留遗憾的话,不妨替苇苕氏继续守护好这座山的秘密。不让它落入恶人的手里。”

听到苏衍这样说,蒲松岩回顾峰顶,那块巨大的岩石向两边分开,这里,是狮蛄妖兽出世之地,也是那个血雨之夜,玉阳子暗中筹谋的始发之地。

这里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苏衍,你到底知道什么?”

“如果说鬼祖宫的那些人没有说谎,那么,黄泉道也在觊觎这块地方,能被他们盯上的地方,一定与远古地府有关。”

自从与伍湫月接触后,苏衍搜集了相当多的资料。

黄泉道与鬼祖宫,两个宗门都以重开地府为最高宗旨,只不过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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