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木床,摆在装饰华丽的卧室正中央,四周用精美的屏风隔断。
景邵穿着一身白色丝绸内衬,呆坐在床沿,似乎仍沉浸在方才的梦境当中。
那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梦里的他还年轻,甚至称得上年少。只不过梦中的零散画面有几分怪异,净是些未曾见过的景物。
既然是梦,总归是渐渐变得模糊,继而烟消云散,消逝在脑海中。
“呵。”
景邵自嘲地笑了笑。
在这如同囚笼般的地方生活得太久了,他都快忘了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
复国,复国?为什么还抱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大家都只是在苟延残喘,最终老死在这鬼地方。
或者,说不定某一辈后代还有一丝希望?
想了想,景邵叹了口气。
又有谁能知道呢?那个仅一人便可当万军的时代,或许终究只能是史册上的记载罢了。
花了一番功夫,穿戴好一身暗红色打底,绣有猛虎的锦袍。
不知是不是错觉,景邵总觉得今日这衣服有些不合身。
“当~当”
深沉厚重的钟声传来。似乎在催促。
景邵没再多想。
佩戴好腰牌,另一侧挂上香囊。
香囊中的香气有些许异样,景邵又取下,将香囊放至鼻尖轻嗅了几下。
芳香如故,里面的兰草椒菊不久前方才换过,但隐隐约约觉得鼻中有些不适。
花椒泥涂抹的墙壁上也有着异样气息,景邵习惯性想打开窗子,让屋内偷偷气。
但!打不开。
木制格子的窗户,上面覆盖着半透明的薄纱,仅仅作为采光所用。
景邵皱了皱眉头,暗想为何自己有这般奇怪的想法。
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思量数息,毫无头绪。
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放下。方才那报时的钟声让他加快脚步出了门。
院前的小径铺着彩贝,通向一条洁净光滑的宽敞道路。
踩上光洁的青石板,初升的红日照在他脸上,暖洋洋,和真的一样。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当不得真。”
景邵心道。
阳光明媚,景色如春。也似乎永远明媚如春。这片天地的季节被定死了,连刮风下雨都不常有。
春季是个好时节,但不能永远是。
他也曾希冀再次见到落叶和飘雪,哪怕是年少时最不喜的灼灼夏日都有几分怀念。直到后来他才明白,永远都回不去了。
道路两旁,明艳似火般的娇嫩花朵正在舒展身姿。
可景邵已经看腻了。他眺望着更远处,巍峨的宫殿静然矗立。
大气而宏伟,庄严而静穆。他甚至看见了最前方那紧锁的金红色宫门上。展翅的九头神鸟,目中流光溢彩,栩栩如生,似乎正欲振翅而飞。
也是假的,呵。
景邵一声讥笑。
沿着青石板道路向前走去,景邵脚步轻快。
他总觉得这副身体恢复了年轻时的活力,连目力也好了几分。
但抬起衣袖中的手,仍是一副干干瘦瘦的皱巴巴模样。
眼睛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又感受到体内毫无修炼过灵气的痕迹,景邵松了一口气。
那些呼吸吐纳法,像他这种资质的人是不允许修习的。哪怕是宫里的王室子孙,大多也没资格修行。
故国灭亡时,大司命带着一众王室贵族子弟逃入这小洞天中。
那年他不过十余岁,有人不解的问道:“为什么王上不和我们一起躲进来呢?”
大司命看着他们,沉声告知,
“先王作为一国之主,国灭之时自然有他的担当。你们是种子,承载着复国的希望。躲入这片小天地并非苟且偷生,而是为了有朝一日重返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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