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尉迟大将军,我们真不熟。你就不怕哪天被我牵连了?记得叫你家宝林离我远点。”
陈珏是真看不出尉迟恭脸色到底黑没有,主要是尉迟天生黑脸,像块石炭的黑。送走了尉迟恭,陈珏看着还赖着不走的程咬金,也没心情跟这只老狐狸聊天打屁,平阳一直郁郁寡欢的,陈珏的心都在那边。
“我的火器工坊你也看了,该砸的都砸了,该烧的也都烧了,图纸也给你了,敢问程大将军还想要啥?”
“小子,不如跟我走吧,殿下还是很器重你的。”
“好啊,我跟你走,你敢带吗?”
程咬金看陈珏如此不识逗,正要发怒怎料看见陈珏身后站着的平阳已经拔出了刀,程咬金这才一脸严肃的清了清嗓子。
“有旨意!平阳公主接旨。”
平阳没理程咬金,提着刀就慢慢走了过来,程咬金见情况不对连忙把圣旨塞到陈珏怀里,打马就跑生怕慢了一步就小命不保。
“扔了!不嫌脏手!!!”
陈珏还没有那个胆子敢扔圣旨,他打开逐字逐句的看着,苦笑着将圣旨递给平阳。
“您现在是大唐长公主了,专门管理皇室子弟。却又不是宗正寺卿,还特赐了一根惩处鞭。”
陈珏见平阳面色愈发难看也就不打哈哈了,顺手就把圣旨交给了田老。陈珏认为有些事越早跟平阳谈谈越好,早点解开心里的疙瘩才行,晚了容易抑郁。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西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那儿的君主最开始是农民的儿子,后来发生了饥荒,全家饿死了,他就当了一个小沙弥。可是外族入侵,苛捐杂税无数,他连小沙弥也当不成了,沦落为了一个乞丐。”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因为没有活路了,就参加了义师,反正也活不下去,索性不管不顾,怎料慢慢积累战功,有了一支自己的人马。同时还收到义军领袖的赏识,把女儿嫁给他。夫妻二人同心,他被人构陷下狱,妻子就揣着刚出锅的大饼去看他,胸口都被烫红了一大片。再后来,他成功驱赶了外敌,成了君王。因为生活经历的原因,他一直很在意百姓,隔三差五就去民间微服私访,他的妻子也下令凡是这个国度的女子,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不管是富贵还是贫穷,出嫁那天都可以穿凤冠霞帔,风光出嫁。君主选定的继承人不幸先走一步,后来君主就选了自己的孙子来继承大业。”
平阳不知道陈珏讲这个故事的原因到底是啥,不过这个故事很吸引她,她崇尚英雄!
“再后来,君子的四儿子推翻了君子的孙子,自己做了君王。之后新君更加努力的抗击外族,甚至颁布了铁律:君王守国门,以身守社稷。将国都迁去了边关,将太平留给了百姓。”
平阳感觉陈珏在暗示她什么,陈珏笑着抱着平阳,在她耳边轻声说到:“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有些人背负的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有多重。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相信他吧,至少他会努力做一个明君的,这样才能洗干净一些污垢的。”
陈珏知道三言两语只能稍微缓解一下平阳的郁结,更多的还得靠平阳自己。他想了想,兴奋的对平阳说:“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我一直想入川,看看那里还有没有亲人。公主可愿意陪我走一遭?”
陈珏强硬的定下了这件事,随后就去布置人手安排行礼了,期间他偷偷跟火叔见了面。火叔的儿子跟尉迟恭走了,顶的陈珏的缺,日后必定能有一番作为。陈珏早就在山里发现了一条天然暗道,能从山腰直接钻到山脚的洞里,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安排人手疏通,终于在山洞里开辟出了一处还不错的地方。陈珏将新的火药工坊藏在了那里,为此他还专门让田二研究了琉璃灯罩和反射镜,虽然依旧简陋不堪,但是勉强能用了,而且那里紧靠着地下河,不小心失火了也能很快灭掉。
陈珏始终觉得手里要握有决定性的力量才安全,他交给尉迟恭的方子是最初的火药方子,如今火叔已经完全开启了颗粒火药的改良,陈珏领先朝廷一代。
所有人和事都安排好了之后,陈珏给李二上了奏折,名义上是保护公主去散心,还特意叫李二派点人手来用用,尤其是注明了公主会随身带一小书童,过年就回长安。
可以说现在平阳想要什么李二都会尽量满足,算是弥补。
终于在出发的前一天,李二派来了一队人马,陈珏估摸着是玄甲军,说不定已经成立百骑司了。那些人一人两马,一匹用来骑,一匹专门驼甲。
表面上只有陈珏和平阳、承道三人,再有一些奴仆。三天前陈珏就把乳虎小队放了出去,沿途隐蔽清理威胁,这是一次综合演练。
一行人刚走到长安不远就被那队玄甲军“请”进了长安,平阳牵着承道始终护着他,陈珏已经跟乳虎断了联系,玄甲军死死防着他。
“若有可能,你带着承道走!”
陈珏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他跟平阳元日一别之后,心中的那些抱负都深藏了起来,如今他只愿平阳平安。
陈珏在怀里藏着一根雷管,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径直入了皇宫,到了太极殿前。李二站在门外,平阳将承道藏在了身后,陈珏悄悄将雷管藏在袖中。
“父皇,他们来了。我先去处理朝政。”
李二略有深意的看了陈珏一眼,陈珏此刻就是警觉小兽,时刻准备呲牙。李二刚走,太极殿就出来了一个内侍带着三人进了太极殿。
李渊衣冠散乱,披头散发坐在那里,身前除了酒坛就是打翻的各种菜肴。他如今只是一位伤心的老人。
“承道!快来爷爷这里。”
李渊紧张的将承道抱在怀里,他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孙子了,也是李大仅存的血脉。平阳强忍着悲痛,她红着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
“是爷爷害了你,爷爷错了,都是爷爷的错!”
李渊抱着承道痛哭流涕,他的优柔寡断导致了两个优秀的儿子兵戎相见,玄武门现在都还有血腥味,那里的血腥味陪伴了整个唐帝国。
“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大唐皇族的嫡长孙!你要永远记住是......”
“陛下!!!”
陈珏见李渊在给承道灌输复仇的念头,他愤怒的打断了李渊,跑过去从李渊怀中一把抢过李承道,捂住了他的耳朵又用袍子挡住了太过悲伤而失神的李承道。
“放肆!来啊,把这个狂徒拖出去腰斩!!!”
陈珏转身将李承道交给平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对平阳点了点头。随后他走到李渊面前,行了一礼之后,按照礼制正坐在李渊面前。
“草民陈珏斗胆奏对!”
此刻太极殿安静极了,李渊眼神中虽然满是疯狂,但已经有了一丝清明,这是当皇帝以来养成的习惯。臣与君的奏对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这是一件严肃认真的事,没有丝毫玩笑可言,若是胡言乱语最亲也是夷三族。
李渊点了点头,内侍马上叫来人手收拾好大殿,服侍李渊更衣梳洗,又有力士搬来了香炉、两方条案、笔墨纸砚。
这是身位君王的体面,也是对于知识的尊重。按理来说陈珏的身份是不能进行奏对的,但是他的才华早就传遍了长安,按照礼制他若是要上书己见,必须经过三省核查然后由朝堂诸公定夺,最后才是面圣奏对。
李渊清楚这是他皇帝生涯最后一场正式的奏对了,他愿意给陈珏这个机会,他也是想通过这个机会试试陈珏的深浅,现实就是陈珏如今是承道最后的保障了,他必须确保陈珏不是无能之人。
平阳带着承道走出了门外,她没资格旁听,这是神圣的帝权,哪怕是她也不能参与。
“草民陈珏为陛下贺!恭喜陛下喜得麒麟儿,我大唐必将成为天下共主!”
“巧言令色,不过如此。若你本事也就这样,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了!”
“请陛下站在大唐的立场的听我解释。玄武门之变的确不光彩,叛逆两个字会死死压在秦王头上。我听闻颜师古已经进京,欲行齐国旧事。可以预见,秦王已经身负万石压力。”
“不错!想来豪杰是不会服他的,如此说来我大唐也要步前隋后尘了?危言耸听之徒,真当朕不敢杀你?”
陈珏看出了李渊如今不过是纸老虎,他也没蠢到继续刺激他。
“请问陛下,秦王可堪大任否?”
“弑兄囚父都做出来了,你觉得呢?”
“请陛下以帝王的思维想想秦王可堪大任否?”
李渊强忍心中的怒火,他其实知道老二也有明君之资,但是他输就输在是老二。李渊很不想说出口,他选择了沉默。
“陛下相必清楚,秦王可堪大任。如今他能洗刷污点的,唯有当一位明君,只要不断的建功立业才能稍稍洗掉一点点血腥味。稍有不慎,他就算不是隋炀帝也会被世人称之为隋炀帝。”
李渊何尝不知这一点,但是从他被尉迟恭逼着退位时,他就只是一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孤独老头了,能做的无非就是发疯,再发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陛下还请不要难为秦王了,还请陛下早日禅让。”
“原来你是那个逆子的说客啊,他许了你什么好处?封爵还是尚公主啊,还是都有啊,是封的侯爵还是国公啊?”
“非也,我是公主的说客。”
“你胆敢攀扯上朕的平阳!”
平阳如今就是李渊的逆鳞,李渊扪心自问他对得起李大李二,唯独对不起平阳。当年长安是平阳打下来的,大唐的根基是平阳创下的,抛弃平阳的却是她的父亲兄长。
李渊直接掀翻了桌案,抽出腰间的天子剑就比在陈珏脖子上,陈珏平静如水就一直盯着李渊。李渊没想到陈珏如此平静,他心头涌上了无尽的委屈,是啊如今自己连这样的小人都不能杀,憋屈啊!
陈珏缓缓抽出一直贴身戴在胸前的那方玉牌,李渊当然认识这方玉牌,这是平阳周岁时他亲自求来的本命玉牌。
“公主如今郁郁寡欢,之前因伤又亏了本源。草民求陛下早日禅让,救救平阳吧。”
“朕现如今禅让与否重要吗?”
“重要!这是陛下在给大唐立规矩,玄武门吃一次血还不够吗?”
陈珏再一次用大义来逼李渊,他也没办法了,他需要李渊帮他一起化解平阳的郁结。小人、君子都比不上平阳,没人知道平阳对于陈珏有多重要。
“你还真是个小人,以平阳逼朕,又以大义逼朕,朕那夜若是薨了也就不用受如今种种折磨了。罢了,罢了,如你所愿。”
“多谢陛下!”
“国事谈完了,那我们谈谈家事。你如何从老夫手中夺走明珠?”
“额,泰山吩咐就是。”
陈珏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这思想转换的就是快,一眨眼说放手就放手了。他就打蛇上棍,先叫一声泰山,把这个便宜占了再说。
“还真是个小人,我不吩咐,你自己说。”
“那当然是以灭国之功来求娶公主!”
“那是你跟逆子的事,你想好了,机会就这一次。要是不让我满意,你还是考虑一下面首的事吧。老夫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谓的面首,通俗易懂的说就是小白脸。陈珏摸不清楚老头到底什么意思,他陷入了长考,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来表真心。老头儿说的没错,立功什么的的确是他跟李二之间的事,老头儿禅让之后天大的事都跟他没关系了。
“你慢慢想,朕如今无事可以等你。老狗,你去告诉逆子一声,朕年后禅让。”
李二得知陈珏要跟老爹奏对,他早就偷偷来到了门外,一直在偷听着,他本来怒火冲天都要拔剑砍人了。只能说陈珏倒霉,他要是知道李二在偷听,打死都不敢这么直白的跟李渊分析当前局势。
李二其实也才想明白自己开了一个坏头,以后子孙间难免刀兵相向,谁叫他珠玉在前。陈珏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说道李二心坎儿里了,不过李二从未后悔,他有自信戴的起,也有自信让大唐在他的手中文治武功远超前人。
“还请陛下明言,小子愚笨。”
“我说了你要是做不到该当如何?”
“陛下你先说了我才知道做不做得到啊。”
“父皇切莫中了这小子的奸计。”
李二哪里肯这样轻易的放过陈珏,他终于能握住陈珏的软肋了,不把陈珏榨干他李二真不算有本事。
李渊看着冲进来的李二,虽说心里已经放下了,还是不愿意理他,无非死要面子活受罪。
“父皇,儿臣见太极殿年久失修,准备修一座大明宫献给父皇。还请父皇到玉露宫暂住。”
“不必了,我在长安还是有住处的,明日我就回崇仁坊。”
“父皇......”
“不必多说了,就这么办吧。滚吧,都滚,一个个的都来气老夫。”
陈珏跟着李二后面,他就想这样溜出去,不然老头儿指不定要玩儿什么,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不经玩的。
“小子,想好了再来找朕,朕明珠在握不怕多等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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