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与二十年前初次来访时不同的心情,张正觉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嵩山少林寺的三教合一碑前,游人如织。

“或许悬空寺更有意思,”言子渊甚至懒得拿出手机拍照,而是找了个石凳坐下,招呼他来对弈:自从本缘兄你出使中亚各国后,我可是挂念的紧啊。”

“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身着皂色朴素儒服的张正觉(字本缘)坐到友人身旁,抬头望向远方晴空。

言子渊没有出声询问,他知道对方在斟酌字句。

“二十年前,曾有一位来自法国的占星术士造访此地,并在那时向我提了一个问题。”而今三十岁的张正觉在那时未能给出答案,但他现在有了些许成熟的想法。

“人的一切恶念,该去往何处?”

言子渊神色一凛。

“敢问那位占星术士的名字是?”

“居伊.德.埃尔贝,如今全世界都在关注的那款游戏—“渡船的终点”,最初便是由他提出相关设计概念。四年前,他在俄罗斯的监狱中去世,死因不明。”

张正觉熟练地打开石桌表面的交互式投影设备,选择象棋玩法,以相三进五作为第一步。

“下完这盘棋后,我要将关于那个问题的猜想付诸实践,言兄近来无事的话…”

“柑旋引发的灾害业已平定,既然此事能让本缘兄如此在意,我自当尽我所能。”言子渊一直随身带着那把丁兰尺,他大致猜到为何张正觉会特地找自己帮忙。

“若言兄同意,接下来我们再玩个游戏好了,”张正觉平静地望向投影出来的棋盘:“你每下一步棋,都可以向我提出一个相关的问题,我知无不言。”

黑方炮二平四。

“下完这盘棋后,我们去哪?”这是言子渊目前最关心的事,他有点担心对方会心血来潮,带着自己去往诸如复活节岛一类的地方。

“新乡下辖的卫辉市,离此地仅有一百多公里。”

张正觉生活朴素,不好享乐,藏书与交游便是他的爱好,家中藏书数万卷的他又被称为“柱下史”,就像他的祖先—北宋宰相张商英那样,他对于儒、释、道典籍有颇多涉猎,也同样主张三教合一。

言子渊放心了。

红方马八进九,黑方卒一进一,轮到第二个问题。

“知情并参与本次行动的人,都有谁?”

“目前只有你我二人,这并非危险事项,我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验证猜想,若将来情况有变,我会认真考虑向中央申请增援。”至少在言子渊听来,张正觉的答案并没有什么问题。

红方炮八平七,黑方马二进一。

“方便预估一下完成时间吗?”

很稳健的风格,言兄是在间接问我本次行动的难度。

张正觉沉吟片刻,随即斩钉截铁道:“短则三日,长则一周。”

红方車九平八,黑方車一进一。

“敌人是谁?”

“也许…没有敌人。”

言子渊眉头紧锁,老友的性格他很清楚:在工作中谨守法度、嫉恶如仇,纵然遇上权幸亦无所畏惧,傲上而不欺下,同时也爱提拔后进,当初顾寒殿就是他倾力举荐的。

而在政治立场方面,现如今就职于中央检查部门的张正觉更偏向于革新派系,为政以正兼和,注重律法修订、摧抑兼并、杜绝请托、调养民力,是近些年来令人眼前一亮的新旗帜。他曾在西部古龟兹地带传播荆公新学,也因此在新儒学派中地位颇高。

这样的人,居然会如此束手束脚。

“看来我的回答并不能让你满意。”张正觉暗暗感叹老友的敏锐,甚至怀疑他将自己的“相公禅”偷学了去。

“是的,”言子渊没有和他继续客套:“如果接下来你给出的回答还是含混不清,那我可就要撤回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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