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李治有言在先,第二天李显只能跟着李贤一起去延恩殿上学。延恩殿在武德殿东边,这两个宫殿位于后宫、前朝和东宫三方交界处,离哪都近。李治平日就在武德殿办公。外臣不便进后宫教书,因此李治安排二人在延恩殿学习。

延恩殿比两仪殿、武德殿小很多,李显隔着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四个老师挤在门口,翘首以盼。

“各位先生早!”李显走近行礼,把四个人和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对上。按制,未出阁的皇子没有自己的王傅,而是四个开蒙老师:侍讲崔钧教史书、侍读上官纯教经书、侍文刘祎之教文学和侍书刘伯庄教书法。这些老师们本职是弘文馆、崇文馆的学士,负责校撰典籍,教皇子读书不过是兼职,召之即来延恩殿,无事则回弘文馆。

李显五岁开蒙,本就不爱读书,又身体多病,如今入学一年,请假加逃课倒有二百天。昨日四个老师听到内廷传讯,周王要来读书,圣人还可能来考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考察啥啊,这小子啥也不会啊!

“殿下,不知近日可有温习功课?”侍书刘伯庄是贞观朝老臣,如今已年过六十。因年老德高,四位老师在一起时,隐隐以其为首。

李显很想显摆一下《唐诗三百首》,但是奈何如今毛笔字不会写,繁体字也认不全,如果出口成章,定会引起猜疑。“苟”!一定要苟住。李显只好按照真实李显的记忆回答:“孤近日一直生病,没有温习。”

侍读上官纯急了,“那殿下《千字文》可还记得?”

“大半记得,但写不好。”李显道。

“殿下不妨写来一观。”侍书刘伯庄此时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头笑呵呵的说。

李显的伴读小宦官早已备好了四宝,细心的将羊毫笔蘸满了墨呈给李显。李显挥毫提笔,写了四个字“天地玄黄”。

“嘶……”刘伯庄见字,倒吸一口凉气,他师从虞世南,书法朝野闻名。周王这运笔、这架构,连自己四岁的小孙子都不如啊!

就在四位老师感慨周王恐怖如斯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李治过来了。

李治今天心情不错,两个小儿子的课业久未考察,不知进展如何。李贤、李显和他们各自的四位先生,赶紧出来参见。礼罢,众人聚在大殿正厅中。

李治先考李贤。李贤这小子,别看平日里里走马斗鸡的,学业可是一点没落下。李治随便点出一篇《论语》,小包子扬着脸倒背如流。李治又问文义,李贤正色道:“儿臣最喜其中‘贤贤易色’一句,君子当重德轻色,以孝事父母,以忠事君主。”

李治连连点头,作为上届宫斗冠军,自然不想贞观朝李承乾和李泰你死我活的事情再次上演。如今李贤仁孝满满的回答,深得其心。“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不错!你的侍读是李善吧?”“正是李先生。”

李善闻言,急忙出列。

“朕记得你是贺兰敏之引荐的,师从曹宪。“李善不想圣人日理万机,还记得自己一个小小学士,连连称是。

李治又言:“曹宪《文选音义》天下闻名,你深得真意,可教导潞王。潞王好学,你教导有方,金银俗气,就赏你宫本《文选》一套,以传后人。”

如今印刷术还未普及,书籍全靠抄录。宫廷收藏的版本,文字装帧纸张俱是上乘,对文人来说,价值连城。李贤的其他三个老师艳羡不已。李显的四个老师则不敢羡慕,只祈祷等会圣人能宽容大量。想到这里,四个师傅一齐幽怨的望向他。

开头不错,李治兴致勃勃的看向李显:“《论语·学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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