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
“别跟他说话。”恒荣打断道,“这妖人来路不明,一会儿神巫道的巫师便会来此,定让你现出原形,魂销骨灭。”
蝴蝶放开手,盯着面前的美人,这人绝不是兰兰。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是眼前的美人与病床上的兰兰,无论从身材还是长相来说,都迥然不同。纤细美艳的佳人,和丰腴健壮,长有胎记的裁缝家女孩,谁才是真正的兰兰?
蝴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是兰兰,兰兰和你长得不一样,你脸上的胎记呢?”
美人突然间慌了神,“胎记,什么、什么胎记,我从来没有胎记。”
“你不是裁缝家的女儿兰兰吗?”
“我、我不是,我是、我是贵族家的小姐。我不是裁缝家的女儿。”美人一脸惊慌,极力否认。
“哦,那你是哪位贵族家的小姐呢?”蝴蝶盯着美人问道。
“我是、我是,哪家的小姐呢?”美人重复着蝴蝶的问话,竟然一时陷入了迷茫。
恒荣挣脱了蝴蝶,唰地拔出了宝剑,指着面前的怪异女子道:“你这妖人,快快离开。不然我将你斩成两段。”
蝴蝶也退后了几步,看着面前这对才子佳人,真是郎才女貌。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过得还不错吧。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等等,这里?这里究竟是哪里呢?蝴蝶一时间陷入了迷茫。这里不应是……
蝴蝶抬起头,不由得看着两人发呆,“你们俩,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恒荣自然地回答道:“这里自然是侯府,我倒是要问你这妖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找出事情的真相,首先需要双方互相配合。蝴蝶心中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这个猜测过于离谱。理论上来说,应该不可能实现。但是怎么说呢,自从蝴蝶来到玄鸟朝,只觉得一切都颠覆了想象。
蝴蝶左手撑托右腕,两指指天,微微颔首,“在下神巫道巫师,受国师之命,前来探望公子。”
恒荣看她用着神巫道的礼仪施礼,不由得一愣,不知真假,“你、你是神巫道的巫师?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你说是受国师之命,可有证明?”
蝴蝶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向裤兜中一掏,亮出了一枚玉佩。
恒荣一看,玉佩上刻着一个“巫”字。还真是神巫道的信物。看这玉佩品质,来人恐怕级别不低,“你、你真的是神巫道的巫师?可是、可是国师要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呢?”
蝴蝶看着手中的玉佩出神,又将玉佩放回了兜里,“国师夜观天象,有妖星进犯,遂命我探望公子,敢问公子近来可有异常?”
“异常?”恒荣沉吟道:“我府上一向安好,不曾有什么异常,劳烦国师费心了。”
蝴蝶微笑着又问恒荣身旁的佳人,“敢问姑娘是?”
美人缩到了恒荣身后,不敢说话,恒荣上前一步,答道:“这是我的妻子。”
蝴蝶越过恒荣向后望去,“妻子啊?请问夫人,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美人躲在后面,只是摇头。
恒荣代为答道:“她少见外客,平日里就在这侯府之中,怎会有异常。”
蝴蝶点点头:“不急、不急,毕竟是国师交待的事情,总不能随意敷衍了事。这样,咱们来回忆一下近期的生活,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恒荣心中烦躁,这女人真是多事,自己明明告诉她一切正常,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不走。她究竟想要打探什么,自己不是好好的嘛?异常,昭昭日月,朗朗乾坤,有什么异常!
异常,什么异常,日子不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嘛。
堂堂侯府,会有什么异常,谁敢在此撒野?真是笑话啊,笑话。
抬头望去,天光明亮,阳光晃眼,这青天白日,若说是异常,眼前的怪异女子,才是最大的异常。
这里是东靖侯侯府,而我,是东靖侯的儿子。
我叫恒荣。十年前我被送到玄鸟朝的都城苍梧学习。说是学习,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过是一名质子,用来平衡东靖国和玄鸟的关系罢了。
大王待我不错,姑母也多有照拂。在这繁华的苍梧城,倒也过得不错。三年一次的朝见,父亲来苍梧的时候,总会说我又长高了,人总会长大,但是家乡,却一直停留在原处,渐渐地,我快要记不清它的样子了。
人生需要及时行乐,我不愿去想未来,因为这世界上,有太多不由自主。很多时候,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没有人能够摆脱命运。对于我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是堂堂侯府的贵族公子,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了。做好王廷护卫的工作,当好贵公子,过好在王都的日子。时间就像流水一般,顺着河道日复一日地流淌。我常常忘记时间,其实对于我来说,时间没什么意义。日子总在重复,日复一日而已。
西合的公子昭成打趣我,说我随遇而安,缺少雄心壮志。呵,质子而已,谈何雄心壮志。我对他说,天下太平,又没有打仗,要什么雄心壮志,你该跟着大将军去远征才对。
昭成想想,满上了我的酒杯,我二人相对一笑,一饮而尽。
大王英明神武,朝野敬服。人人安乐,四海宾服。生在如此盛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没什么雄心壮志,但求平平安安,每日优游度日便好。
近来朝廷无事,王廷护卫工作也不甚繁忙,大王也很长时间没有什么新动向。我乐得清闲。工作完成之后便早早回家,就连昭成他们的聚会也去得少了。朋友们笑我,说我家里藏着宝贝,勾得我早早回去。呵,宝贝,哪有什么宝贝?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待在家里罢了。看看书,赏赏风景,逗弄家里的小狗,就算发呆也好,待在院中的亭子里,听风声在枝叶间轻吟。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永远发呆下去。
兰兰在这种时候,就会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我,我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陪着我发呆。在这一点上,我们俩倒真是天生一对。
可是,我最近隐隐有些不安。这也许是清闲的日子过久了,人总会在心中生出几分危机感。可能是我的错觉,侯府中有些怪怪的。
前日我依旧在亭子里发呆,狗子大壮在院子里追着蝴蝶,几个侍女清扫院子。兰兰坐在我身后,陪着我。这场景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一个晃神,我隐约有些不安。这场景似乎出现过,模糊间,我感到眼前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蝴蝶的翅膀停止了煽动。狗子呆呆望着前方。扫帚的声音沙沙作响,但是侍女们却好像一动不动。一动不动?我立刻从发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侍女们正挥动着扫帚。狗子玩得欢实,蝴蝶颤颤地绕过花间。转过头,兰兰倚着栏杆,一下下用手拨弄着伸过来的花枝。我摇摇头,驱散一丝不安。刚才发呆得太久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该回神了。
房间里不时会传来一阵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我问兰兰,兰兰却没闻到。大概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吧。兰兰很少说话,娴静如水。我常常看着她的样子发呆。我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甚至看着看着,兰兰的模样就会模糊起来,就像雾气一样,时隐时现。这时候,我就紧紧抱着兰兰,兰兰也紧紧贴在我怀里。我说,兰兰你会不会像雾气一样飘散?兰兰说,不会的,她永远都会和我在一起。真好。
我的书案上莫名多出来一根羽毛,真是奇怪,是什么鸟飞进了屋子吗?我转头寻找鸟儿,再一回头,手上的羽毛又不见了。
“恒荣!”是谁在叫我?我一顿,四周安静如常,只有蝉鸣鸟叫,哪有什么其他声音?我大概闲得太久了。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是小时候奶娘讲给我的。说这世上有一种妖怪,它会半夜的时候学人说话,在背后喊你的名字。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答应它,如果答应了,就会被妖怪吞下肚,而那妖怪就会变成那人的模样。
我暗自一笑,都是骗人的故事罢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呢?想我小时候还害怕了许久,每次走夜路都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答应别人的喊话。后来呢,后来到了苍梧,这个习惯便改了。夜晚,没什么可怕的。我需要,自己面对。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鼓声,是谁家在敲鼓?大半夜的,好生讨厌。我转头看兰兰,她在我身边睡得正香,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鼓声。我再次细听,鼓声又消失了,我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我慌忙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好好休息。
今天,府邸里来了一个怪女人。她穿着奇怪的衣服。那衣服的样式我从没见过。我觉得她可能是哪个异族人,但是她竟然是神巫道的巫师。我本来是不相信的,直到她拿出了神巫玉佩。那是高阶巫师的信物。神巫道的巫师级别共有七级,达到四级以上,就会授予神巫玉佩。看那玉佩的材质,那女人绝不止是四级。出于礼貌,我也不好将玉佩拿过来仔细查看。按理说,神巫道五级以上的巫师,我应该都见过才是,这么奇怪的女子,我若见过,怎会毫无印象?不过,神巫道向来神秘,不晓得是不是什么隐世的高手。
这巫师突然出现,说话没头没尾,怪异之极。我心中没来由地烦躁,只想赶快将她打发走。隐隐觉得不妙。这女人,要坏事。兰兰也吓到了。我得想个办法,赶紧把她赶走。
怪女人问我有什么异常,我心中好笑,你这怪人,才是最大的异常吧。天快黑了,我只想和兰兰回屋,谁也不见。
这府中,就是属于我的世界。真希望这世上只有我和兰兰两个人,无忧无虑,相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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