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一头其实都无所谓,只不过上官潮一时强迫症发作,走过的路不再走第二回,这才选择了与之前相反的方向。
但其实……好像没什么差别。
依然是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不……好像有些不对?
上官潮停下脚步,环视一周后,目光落在墙壁下方那交织犹如网格的黑色线条上。走近了才能借助月光看清楚它们的真实面目:是一些新长的细藤,昏暗的光线下远远看去就像黑线,但凑近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它原本翠绿的颜色。
“走廊里怎么会有细藤?”上官潮皱起眉头,伸手扯下一根藤丝。手感上来看确实是藤……但这是从哪长出来的?
那么想着,他顺着墙壁看过去。
细藤从墙的底部开始出现,像斜坡一样,它的生长区开始慢慢上移。数量也从最开始的稀稀拉拉,渐渐变得密集。
不过由于光线问题,他也只能看到这些,能知道的只是这些细藤长在更深处。
“这算是‘异常点’吗?”上官潮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没能决定究竟要不要再往深处看看。按他的判断,细藤的出现就是一个异常点,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一个突破点。话是那么说,但他内心深处却似乎在抗拒继续深入调查: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说不好,也许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咦?”上官潮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远处的墙壁上。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这些细藤像是变得比原来多了?之前看的时候好像距离墙壁和天花板的交界线还有一点距离,现在已经快到边界了……
“不对……”上官潮往后退了两步,那不是他的错觉,这些细藤确实在以他能察觉出来的速度缓慢生长!
没等他更细致地观察,走廊深处又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像极了蛇覆盖着鳞片的身躯缓缓滑过落叶。
真是个糟糕的联想!
上官潮深吸口气,试图制止开始不受控制跑飞的念头。可是这昏暗惨白的光线、四面封闭的空间、深邃漆黑的长廊,还要再加上悄然蔓生的植物和黑暗深处诡异的声响……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既然这里能出现细藤,那为什么就不能出现爬行类的生物?甚至还可能是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想法,那漆黑的隧道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低吼,就像是巨型猛兽喉间滚动的呜咽。也许这深处真的存在着顶级猎食者,黑暗中默默窥伺着,蓄势待发……
上官潮咽了口唾沫:这也是鬼打墙的一环?这感觉可不太像……
上官潮又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为何他好像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是他视线模糊,而是这整栋楼都在轻微的晃动!
“冷……冷静……不要慌!”上官潮低语着给自己打气。可话是那么说,要他不慌真的做不到啊!!!
当走廊深处一声尖锐犹如汽笛的啸声响起,上官潮仿佛听到发令枪的运动员,一转身撒开脚丫就往回跑。身后伴随着啸声而来的强风就像是无形的推手,顶着他的后背,推着他往前方一路狂奔……
这一刻,上官潮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一开始就判断错了,这不是鬼打墙,而是一个未知的灵异!
未知意味着风险不明。他不知道这身后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继续呆在原地,他会死!
跑,跑快点!快点,不能停!
上官潮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只知道即使是长年晨跑的他,如今也开始感觉有些疲乏。
可他不能停下。
巨大的压迫感紧随其后,离他越来越近。月光将身后张牙舞爪的影子投在了他脚边,乍一看它们就像是要抓住他了一样。他甚至想象出一只黑色巨爪,笼罩在头顶之上,随时可能将他抓住,慢慢地、慢慢地捏紧……
他不敢回头,怕脑中的情景成为现实。但他依然能看见那爬满墙壁的细藤早已经超过了他的所在,走到了前面。
怎么办?怎么办?
上官潮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混乱,任何有效的思考都会被恐惧击碎,只能拼尽全力地在廊道中奔跑。
要追上来了!要追上来了!!
“啊!!”
上官潮只觉得小腿撞击在什么东西之上,随后伴着自己发出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腾空而起……
那一瞬间,他整个大脑是一片空白。待到回神时,他已经重重摔在地上。他这时才感觉到小腿上一阵刺痛,躯干上、胳膊上也是又麻又痛,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顺着刘海流进了耳廓,也不知道究竟是由于疼痛还是因为奔跑。
“啊……疼死了……”上官潮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这事出突然的一摔,他倒是一时忘记了身后的危险,当他再度回想起来被未知支配的恐惧时,他却猛然发觉危险并没有如期而至。
它与他还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连预示着它出现的细藤,也随着他的停下而收敛了那恐怖的蔓延速度——那是比他奔跑速度还有快的多的生长速度!
怪哉!
不。与其说是收敛了速度,不如说它们遭受到了某种阻力,使得它们无法再继续向前蔓延——它们纠集在前方不远处,形成了异常明显的分界线。而先前那近在咫尺的巨大压迫感,也仿佛在他摔倒的一瞬间消失无踪。
所有的躁动似乎都停止了,空间回归了最初的平静。——除了细藤仍然还在交界处不断堆积,它们越过天花板继续向着护栏上的窗户生长,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遮挡住走廊里唯一的光线来源。
月光快要消失了。
直到这一刻,上官潮才猛然发觉问题所在:从细藤的分界线开始,走廊的左右翻转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潮晃了晃头,试图让脑子变得清醒一点。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护栏和教室墙壁的位置确实互换了。可是跟单纯左右对调相比又仿佛有哪里不对……比如,窗户?
“窗户的位置怎么变低了?”上官潮盯着看了半分钟这才发现问题,“不对!不是变低了,压根就是上下颠倒了!”
“等等……上下?”上官潮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什么。没错,这不是左右翻转,而应该是整个空间上下颠倒了!如果这个猜测没错,那么他现在在的地方就应该是天花板。
这样一来地板上那个把他绊倒的、像门槛一样的突起,就应该是天花板上教室之间分隔墙的延伸。
然而没等他确认结果,细藤已经将窗户完全遮蔽。最后一缕月光,也就此消失。虽然不至于说完全置身于黑暗,但要在这种光照下查看环境显然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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