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战士们听到，皆大惊：“怎么会！战场虽然很惨烈，但整体范围也不大啊！怎么会出不来？”
托尔然说：“首先，那些所谓的‘醒来的恐惧’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存在他们也大多来自凛北，不会对同袍做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没出来的探险家大多都曾心怀不轨，想在旧战场上寻获些什么，比如裴连堂领卫的那把剑....那是涧贞亲自为他打造的，其价值和威力均远胜除涧贞佩剑以外的武器。但当他们看到阵亡将士的惨状，那些肢体、器官、失去外皮的大脑，被踩烂的脑花和眼珠，闻到那些可以‘杀人’的气味时，想起了那些人们编出的传说罢了。”
托尔然顿了一下，又说道：“....但凡看到那场景的，即便是最伟大的战士也要心生恐惧。他们必然是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加上极度的虚心，看到了一些臆想出的幻想罢了。”
“而后他们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我猜也没人想知道。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我想他们都经历了些永远不能被记入历史的遭遇。”
托尔然说完，四周沉默了很久。新战士们大多都是天启之下第一代人民的后代，年龄有大有小。他们从没见过或听过那么惨烈的场景，只得纷纷低头、默哀，发誓铲除他们所能见到的邪恶为之报仇....仅此而已。
而后，人们曾想过为参与红川之战阵亡的将士们收尸安葬，但因着那血腥的场景、恐怖的传说，自始至终无人敢前去，凛北亦然。当然，凛北在这场战斗中的损失也是前所未有。
....李斌尉侍的遗体至今握着短剑剑柄，狰狞着他的苍白而悲愤的面孔，耷着他布满褶皱的头靠坐在战略指挥桌旁；裴连堂的长剑也始终插在铭芳远的胸膛，风雪无法将之冻住（更何况那地已无风雪），亦无法使之动摇。
正如托尔然所说，最大众的人们当时对红川之战的种种灵异事件的想法确实如此。但无论古战场上是否存在着始终不愿安息的怨灵，那些醒来的恐怖，以及为什么那片地方自此再未降下一片雪花....怕是无人能知。即便是最勇敢、正义、不畏悲恐夜影的探险家在抵达那里时也曾被腥血的味道和极端恐怖的碎尸冲昏头脑，看到曾经的战友和兄弟或数十年前的昔日同窗拖着炸出眼眶的腐烂眼球，耷拉着被战戟或长斧剖开肚子流出肠子的身体，被铁甲链甲或札甲戳穿缠绕的碎身，拿着他们生前最后一刻仍持有的武器或阔盾招呼他们说：“快点离开！这不是你们的家！这里属于冥界，这里归于红川！”
从那里归来的人无不连续呕吐数日，再也无法面对那个方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味道。他们断断续续说出很多令人害怕的事物，也于此被编出无数关于红川之战的传说。
可是托尔然知道，就如同阵亡的沈世昌在高台上吟诵的《国殇》一样，无论这些战士变成什么样，被切割得有多惨....他们都曾怀抱无上的理想和荣誉为了家园而战，他们也曾不畏生死，年轻而骄傲....即便牺牲，他们也将以魂灵守护凛北的天下，守护那一片悲伤的战场....哪怕他们如今只能永远沉睡在那方恐怖的水土，哪怕外界的人们如今只能为他们哀悼。
此后，包括凛北和黑暗棠承遗民在内的所有红川之战的参与者都将战役的那一天定为每年的红川之战纪念日，那之后三天之内不可生炊火、吃热食，黑暗棠承遗民和世西只有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未经过法律条文保障的共识。
自红川之战后，世西将领土向后撤出数公里，凛北游侠更是迁都至他处，京街超市和涧贞的家园自此成为空荡荡的无人区。双方的武装力量很少穿越或驻扎于此，以为阵亡的战士们提供安息之场所；且该范围内任何地方都很少再有人居住，但却未曾对探险家和临时的拾荒者做出规定。所以，那之后只有偶尔前来膜拜古战场和旧都的四方探险家仍旧在这里生活或游历。
这之中也包括来自黑暗棠承遗民的探险家，他们和来自世西与明恒帝国、西北叛军主营（即何德、泽龙和被占领的棠承郡）的其他探险家史无前例地建立起了友谊，因为他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一件事——纪念各自所尊敬和仰慕的英雄战士。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