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说:”奶奶你昨天不是在跟我一起泡澡堂子吗?“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燕捂住了嘴。

陈琳的父母说:”他有当官儿的命的,老三他爹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显然就不像是简平村儿里的人,或许到那边是真的要当官儿的。“

老人说:”这碑是立好了,灵魂肯定是要转世的,他到底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反正不是做这个漂泊鬼了。“

苏老三听了,一句话都没有。

这些年,父亲是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梦,跟他说点儿什么话,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没有钱,父亲死的时候连口棺材都没有,这才不情愿的来到他苏老三的梦里,所以苏老三有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立了一块碑。

他不大愿意和别人说这件事,说出来怕别人笑话他。

他记得在小时候,他们住的还是青砖屋顶,瓦楞间还时不时的冒出几根草来,乱七八糟的一蓬又一蓬的,青黄交接,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室内还是室外,尤其是到了夏天的时候,总是外面下着大暴雨,室内哗啦啦的下着小雨,那种景象苏老三永远记得。

那天刚好有人前来躲雨,那是一个寺庙的老和尚。

看到他们家的房子的时候,说这家一定会出现一个风云人物,一家人都指望父亲,可是父亲终究是别人口中的哭泣宝没有成为简平村儿的风云人物,只是爹在村东头儿唱戏的时候扮演过一个战国风云人物,扮演的是战国风云的苏秦,但是也是落魄时的苏秦,苏秦本来是一个富二代,当时穿着一件黑貂皮大衣,回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破烂穷酸的乞丐味儿,穿着草鞋缠着腿布,背着书箱挑着行李,黝黑的面孔瘦的两颊凹陷,离的老远,都能看到他一副苦大仇深的的神情。

村里的人看了都在耻笑父亲确实是风云人物,但只是败落的风云人物。

现在母亲说梦,梦若是父亲托的,那父亲当的也只是阴间的风云人物。

陈琳父母抱起孩子,说:“这就好了,亲家公真的在阴间做官儿,老三他们兄弟几个就有依靠了,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老人说:“这倒是,起码他在那边不受罪了。”

陈琳母亲说:“亲家公的爹也真是的,亲家公都要做官儿了,他竟然还操心那一摞儿的绿票子.......”

苏老三接到电话说:“妈,那个那个石碑里面真有绿票子。”

苏老三说:“周少峰找着了?那钱是用木匣子包裹的,装在一只多年的黑陶盆里,把黑陶盆打开,里面是一摞儿绿票子。“说罢,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想起那天开车回家,跟母亲苦口婆心说的一些话,母亲灵光闪现脱口而出说”这才多大点儿,我也不会跳河的“。

原本以为母亲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却都成了真。

小东西裹在小薄被里,苏秦搭眼看了他一下。

红兮兮的脸皱成一团,额上还有一塌黏糊糊的不知什么东西,像剥了皮的小老鼠,或是刚生下的猫仔,或是没皮的青蛙,就是不像人。

苏老三把小东西交到她手上抱着的时候,苏秦僵僵地抱着,忽然想,如果一松手的话,会怎么样,如果一松手。

这念头吓了她一跳,反而下意识的把小东西往怀里紧了紧。

张燕伸手接过小婴儿,小婴儿在她宽大的手掌下简直像玩具,她看着她,表情甚是慈爱。

老人把婴儿接了过来,看着,叹了一口气。

然后再左看又看,又是叹一口气。

最后扯了扯苏老三的衣袖轻声地说了一句话:“我跟你说,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你的种,不过,不过,你说一个女娃娃长成这样,这以后怎么嫁人,跟你一样五大三粗的,我是你亲妈,可不想你总是被村儿里的那些流言蜚语,谣言啊给磨灭了心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种,一张脸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小时候的你。”

老人叹了一口气,把孩子放进被窝儿:“也成吧,最起码是咱老苏家的种,我这个心也算是放下了,到时候我可是要去我大儿子那儿去的。”

苏老三轻轻一接,把小孩儿放进了妈妈的怀抱里。

张燕说:”这娃娃一看就是苏老三的种。“

苏老三说:”那是自然,这娃不是我的种,是谁的?都说了,陈琳是一直读书到大学生的,没谈过恋爱,这要是谈过恋爱,哪还有我苏老三的份儿,什么怀着别人的种让我苏老三接盘的,都是村儿里人的闲言碎语,我苏老三有钱了,他就说我坑蒙拐骗来的,我苏老三取大学生了,他们就说是接盘侠,都是一群碎嘴婆娘。”说完了又不自主的嘿嘿大笑。

苏秦一瞬间想到了她和蒋政彻夜未归,教导主任把通告批评发到学校的通告栏上去了。

本来是一则严肃谨慎,告诫学生的通报批评,意思是高二了该是重视学业的时候了,评论下方却流淌着一些无比荡漾的话语,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被这些话语充斥着。

直到过了一个星期,这个话题仍旧在屏幕上飘啊飘,像不散的烟云。

苏秦记得当时去办公室交卷子的时候,苏秦总是等到中午亦或是晚上,老师都出去吃饭的时候,才把卷子递给老师,生怕别人看到自己。

要知道,走出六班,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在她耳边萦绕。

她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给蒋政发了一则短信过去:”我一直不明白六班外的同学们总是对我有如此大的偏见,只知道他们很八卦,似乎像是要把握剥了皮儿一样,套出一点儿他们想要话语。“

蒋政很快回复:”或许可以求助父母。“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跟我爸妈说,彻夜未归这件事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岂不是满清十八大酷刑伺候,况且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活着,我怕我爸妈到时候跟着言论导向走了怎么办?”

蒋政动容:“你父母应该会很爱你,就像六班的同学和老师一样,你们长年累月的生活在一起,对你甚是了解,外面的人只是对你不了解而已。”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那天早晨一走进班级,大家对我的所作所为竖起了大拇指,甚至有的对我吹口哨,有的对我拍手鼓掌,都说我做的很好,但是一走出这个教室,吃饭亦或是送卷子到办公室的时候,都会有同学亦或是老师,句句不离你和我,烦死人了。”

“现在完了。”

“完了?“

”大人有时比孩子还天真盲目。“

蒋政发了个笑脸说:“很多大人都只是披着大人的外衣罢。”

苏秦撇撇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不知何时停止。”

蒋政为了消弭掉这些不散的烟云,当天晚上,他用他智慧的头脑,给吴刚打了一个电话。

吴刚这次语速竟然教训似的说:“她心理素质差,考试没考好,生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蒋大公子就是怜香惜玉。”

吴刚从来不同情弱者。

所以蒋政这才不得不提前去参加了将近十六所名校地升学考试。

在挂电话前,吴刚说,蒋政能提前进入北大读书是他在风华中学教了数十年的书以来,教得最成功的一次。

直到蒋政让院长伪造出几张检验报告,发到学校通告栏上。

大致意思是苏秦生病了,蒋政带她去医院先是做了血检,针灸,推拿理疗,整个一套流程下来,苏秦才面色红润,血脉充足,自此那些不散的烟云消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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