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三年,北襄皇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赞宫廷而衍庆,端赖柔嘉。江氏挽瑜,毓质名门,温恭懋著,丕昭淑惠,敬慎持躬,擢昭仪封册为德妃,钦此!”

野蛮粗鄙、武将之女!

这是陆允对江挽瑜的初见评价。

他坐于上首,下首是跪得恭谨的宫装女子。

江氏女,精通武艺。在这北襄京都亦是无人不知,自他登基以来,足有三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她。

无他,有那么一位威远大将军的爹,还有一位小将军的兄长。

若不是此前江家又打退了北襄边境侵袭的敌军,他还不会在此当头册她为四妃其一。

“平身吧德妃,都怪朕不好,倒是今日来你宫内一趟,只是近日来公务繁忙,朕便不作多留了。”

说罢他在女人抬头之际起身,微抚袍袖,便是离开了德妃所在的猗梦宫。

只是,他忽地顿住了脚步。

鬼使神差往后看了一眼。

已是德妃的女子起身捶了捶膝盖,不慌不忙伸了个懒腰,竟是不打算来送送他这个九五之尊!作势欲往内殿而去。

粗俗无礼!

陆允哼笑一声,眼带厌恶转过身。

一个三年,他未曾临幸她丝毫。

陆允以为她对此有怨,可后来才得知,她对此丝毫无感。

无感他是否宠爱她,无感他是否为她封妃,亦是无感……他。

彼时的陆允尚不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又一个三年,他再次见到了她。

褪下了那身夸张的宫装,她身着骑服,马尾高束,褚红发带与着她青丝飞扬。

胯下红马嘶鸣一声,马蹄停在了他面前,抖下一滴殷红血迹。

她高坐于其上,弯腰向他伸出了手,“陛下,随我走。”

景瑞六年,平承侯陆骧谋反,带兵围于南苑。北襄帝负伤失踪,下落不明。

此时正值秋末,夜晚温度低的厉害。作为无论是出行还是回程都侍从无数的帝王,陆允何时受过这般对待?

他冷的哆嗦,不由得去看一旁同样轻装的江挽瑜。

她应是同人去打猎的,为了行动方便,并未披大氅。随身的除了需要用到的箭矢外,只有一柄她惯用的长剑。

两人一路要避着陆骧的追兵,一路还要小心猎场内出没的猛兽。

直到天黑,才暂时在一处山坳过夜。

也好在有她,不然他怕是走不出那片山头。

“你、伤的严重吗?”

箭矢早已用完,此刻的江挽瑜轻轻擦拭着长剑,闻言偏过了头。

“无事,陛下的腿好些了吗?”

陆允看了眼自己被湿红布条以及木板压住的腿,他在躲避追兵时伤到了腿。若不是没有突围将他带走的江挽瑜,此刻怕是早已遂了陆骧的意了。

“……朕无碍,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别的不说,他现今只能寄希望于御林军也没被陆骧收买还能来找他。不过他都能在南苑被追杀了,还能受伤,御林军内有没有陆骧的人陆允不作他想。

“我……臣妾已经通知了丞相,陛下放心…”

余光中他好像看到江挽瑜有了动作,夜色渐沉,他只看得到她起身的模糊动作。

“……你作何?”

一阵衣料摩挲声过后是她依旧冷静的话语,“陛下伤的不轻,看你在打哆嗦,给你披上。”

陆允:……

他很想硬气地说自己不要,可哆嗦的手还是拒绝不了她的好意。

“……今夜看来不会来人了,你要不靠过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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