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倒提一把短枪在山野间疯狂奔行,身边的花草树木不断后退。
作为一名山民后裔,刘能自四岁起开始打熬筋骨,十三岁跟随崩山军校尉的二伯上阵杀敌,其后又在大汉最机密的绣衣府中磨练多年。无论胆识能力还是眼界决断,刘能自问绝不输于任何人。
可是现在他只能逃,甚至都不敢看一眼留下断后的手下兄弟们。
他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回身和弟兄们痛快的拼杀一场,再痛快的一同奔赴黄泉。
他却做不到,他竟然连死也做不到!
刘能紧咬的嘴唇隐隐渗出血液。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作为大汉使节团名义上的武官,自己是名单中仅次于正使、副使和官长的第三号人物。如果自己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这件事情中,那么使节团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届时无论是此次出使的目的,还是大汉与神庭各国岌岌可危的关系都可能因此而彻底破裂。
你知道是我做的,我也知道你知道是我做的。
然而呢?都没有用!
只要没当场抓到现行,谁知道谁不知道都不重要。到时考验的只是文官们的嘴皮子而已。
身后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很轻微,一般人就算仔细听也未必能够准确分辨,只当是风刮过树叶草木的声音。
这该死的神术!或许还有那个什么……什么法?
一想到大家好不容易冲出城堡,迎面就是一片风刃的场景,刘能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甜。那玩意几乎无形无质,一个照面就被扫倒了四个兄弟,要不是外面接应的人里有几个外家功法出众的发现势头不对果断出现以命相博,说不得自己连林子都进不来就被生擒了去。
叫什么法来着?刘能嘴角不停的抽动,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心情激荡就会不自觉的抽动嘴角。
唉,慌乱之中离得太远实在是没有听清楚。可是想到那几个兄弟被乱刃分尸的惨状,刘能的眼睛都要瞪出血来。
自己一定要活着把消息带回去,这些家伙以前可是闻所未闻,若是其他兄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陡然碰上,说不得要赔上多少性命!
往北,一路往北疾驰。
其实刘能本应该向南走,因为加澎满山南面就是弗兰帝国有名的海港城市卢兹,而使节团目前就停留在卢兹进行修整。
可是他不能直接回去,他的任务是在成功救人之后带领手下弟兄层层阻击并向北移动,造成一种他们要去加澎满江的假象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对方向南逃离争取时间。
希望能来得及,可不要白白浪费了弟兄们的性命。
刘能并不清楚自己救的是什么人,他是在使节团出发的前一晚接到的命令。命令内容很简单,简单到就只有一句话
‘不惜一切代价,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救出他。’
壮的像头公牛似的绣衣使大人临了只补充了一句话:“不要动用使节团里的随行人员,更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到了那边会有人联系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有什么特征?为什么会被关在弗兰帝国最鲜为人知的地方?
不只刘能不知道,正使赵大人也同样不知。他得到的密令是尽一切可能协助并掩护自己完成任务。
这一点在出发前自己已经确认过了。
刘能有些好奇,但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问过。绣衣府的人对执行命令有着异乎寻常的偏执,他们只关心任务该怎么完成,而不会去想为什么。
身后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刘能可以听出这是一群好手。在如此昏暗的林间不仅能追索到他的踪迹,甚至不会因此耽误速度。
一群可怕的对手!
‘砰砰砰’
两短一长的声响带着哀嚎和闷哼打破了林间的宁静。
刘能没有停下,他一边踏叶狂奔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四个!赚了!
这种常年游走于山林间的山民们独有小机关,其实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它一般被用作减缓猎物的速度。而反过来用自然也能减缓追击的速度。况且……
刘能咬着牙,嘴角略微弯起一个弧度,配合着唇边的鲜血显得有些残忍。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大汉男儿,即使已经死去,依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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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威风堡最高处的塔楼内。
霍尔勋爵站在落地窗前脸色阴沉的看着远处茂密的森林,身侧单膝跪地的侍从正在为他的手掌包扎。一滴滴的血液流淌过指尖低落在地上,又与破碎的水晶杯和殷红的酒液汇聚成团。
“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吗?”
霍尔勋爵压抑着怒气,淡淡的问道。
身旁的副官偷偷撇了一眼跪在厅中,正向着宝座后面大型浮雕低头祷告的神甫。见对方无动于衷,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一步,沉声道:“勋爵大人,林中实在太黑暗了,猎隼无法看清地面。不过……”
见霍尔勋爵转头望向自己,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副官赶忙弯腰低头补充道:“不过幽狼小队已经向北追索到了敌人踪迹,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贝斯特神父亲自带领一支执法小队向南追踪,目前还没有消息。”
“向南?贝斯特大人为什么向南追踪?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吗?”
霍尔勋爵微微皱眉。
“贝斯特大人说……嗯……他说‘愿智慧之神指引’,然后抛了一根树枝,就向着树枝指的方向追去了……”
霍尔勋爵和副官一同叹了口气,两人又一起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大厅中的某神甫。
心好累……
“那个叫达利的魔法师呢?也去参加追索了吗?”
“去了……又回来了……”
“怎么回事?”
“医师刚刚为他处理了伤势。”
“他也受伤了?阻击战之后不是还好好的吗?”霍尔疑惑的再次看向副官。
“还能不能进行追击?”
“……应该不是太方便。”
“伤的很严重?影响施法吗?”
“伤的……对于一位先生来说……很严重!”
嘶……
房间里的几人不由得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短暂的沉默后,霍尔勋爵装作不经意间看着窗外最后的残阳说道:“怎么回事?”
“刚追进树林的时候,他为了观察对方的逃跑方向给自己施加了一次浮空术,可以利用气流让他短暂漂浮到空中的那种……”
“我知道什么是浮空术,然后呢?”
“落下来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掌握好方向,您知道的,树木很高大茂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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